温酌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温酌言收集的小东西不少,大多不值几个钱,但托人办事、受人恩惠,送一件小礼物,这样别人心生愉悦,何乐而不为?只要对礼物价值把持有度,便也不会让人觉得小题大做。这次的茶叶是视聂寒山身份性格而定夺的,大概是对他的判定有误差,似乎有所唐突。
聂寒山这次接了东西,放在手里略一翻看,“挺漂亮。”
温酌言道:“上个月话剧大赛的奖品,学校发动设计征集活动搞出来的。”
参与征集的学生不少都花了心思,设计又经过层层筛选,不比一般活动随便送的纪念品,无论是色彩搭配还是细节处理都别出心裁,成品非常精致,他便一直小心保管着。
聂寒山道:“你还演话剧?”
温酌言摇头:“我做教员,带大一的参赛,他们获奖我沾光,也就拿了一个。”
聂寒山笑起来:“不错啊,还当教员。”
温酌言弯起眼睛,这么一笑,两颗小虎牙十分显眼。
聂寒山目光似乎有一刹那的凝固,又像是温酌言的错觉,他很快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样子,抬腕看表。
电梯停下,屏幕上显示已经跳转为数字一。
聂寒山忽然道:“你说你把奖品都送我了,下午又帮我一个大忙,我是不是该请你吃个饭?”
聂寒山订的是附近一家海鲜火锅的位。属于中高端场合,温酌言他们这帮学生没进去过。路上聂寒山给摄影师打了电话,简单问过对方父亲情况,言语关切,送足了温暖。
这下对方不愧疚都不行了,这人精于收买人心。
拿到菜单之后先让温酌言点,等他勾选好,聂寒山才把菜单接过去,然后驾轻就熟地连打一串勾,只花温酌言一半的时间就点下两倍的菜。
服务员似乎对这类场面司空见惯,并没有提醒份量过剩的问题。
雅间里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聂寒山把衬衣领口处两颗扣子解开,摸出烟盒,给温酌言递来一支烟。
温酌言摆手:“谢谢,我不抽。”
聂寒山笑起来:“这么乖啊,盛敏华那帮小兔崽子都快赶上关鹤那杆老烟枪了。”
嘴上这么说,倒是把烟插回了烟盒里,连自己都没有再抽。
温酌言没解释身体不好的问题。
只跟着笑:“我也算是珍稀物种了。”
话音适才落下,只见眼前霍然一闪,什么东西被聂寒山抛了过来,温酌言眼疾手快接入手里,摊开一看,居然是颗糖。
“珍稀物种,叔叔请你吃糖。”
“……”
感觉聂寒山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温酌言一颗心轻飘飘的,好似一片落花,正浮在水面上荡。虽说之前聂寒山那阵疏离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惹人不快,以至于类似于一见钟情——删去没看清面貌的那一次。实际上或许是二见,类似于二见钟情的感觉随着那碗螺蛳粉的臭味一起消散了。但再见也不过短短半天,那股躁动好像又赫然死灰复燃。
只不过两个人,不但要订一间雅间,还非得上满当当一桌菜,聂寒山这种暴发户,大概就差往脸上贴“老子有钱”四个字招摇过市了。
不过这暴发户一旦开了话匣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可爱。
聂寒山果然是擅于应酬的,只要他想,就绝对不会冷场。说的多是他和解思还有盛敏华他们那帮人的事,都是两个人同样认识的人,侃起来也不会无聊。听得出,聂寒山很爱玩乐,又出手阔绰,盛敏华这帮人不喜欢他才是怪事,而解思这个人,温酌言接触两个学期,与他私交比不上摄影社的人,但也已经不差,感觉上同样是外向的性格,所以跟聂寒山那么要好。至于聂寒山的合伙人,他也随口提了一下,就是刚刚说的老烟枪关鹤,解思他们三人比较铁,但关鹤像是不太接触学生的样子。
锅里腾腾冒着热气,汤汁咕噜咕噜翻滚,虽然没沾酒,但聂寒山和温酌言脸都有些红。尤其是温酌言——大概因为白净的脸更显色。感觉聂寒山看他的神色有些变化,他便状若无意地将衬衣口上两颗纽扣也解开,聂寒山眼仁里的光泽骤然一沉,温酌言捕捉到眼里,脸上笑意更深。
心里悬着的东西得以着陆。
毕竟除非执念驱使,不会有人去直男身上费神。
吃到最后温酌言也有些情绪高涨,“你就这么放心让我去拍啊,如果全是废品怎么办?”
聂寒山俨然:“连赌一把都不敢,我还能混到今天?”
温酌言竖拇指:“聂老板真厉害。”
聂寒山失笑:“叫聂哥,老板这称呼感觉自带秃顶和啤酒肚,你看我有吗?”
温酌言从善如流:“聂哥,你是最帅的老板。”
聂寒山又眯起他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一边连连点头:“衣服穿漂亮些就是不一样,嘴巴也利索了。”
说话时仍盯着他解开的领口。
温酌言莞尔,把剩下的红茶全喝光了。
离开雅间以后人的头脑也好像醒了三分,那些跳动翻腾的情绪与热气一同化作水露,沉淀下来,聚为一滩静水积压在胸腔里。聂寒山像是烟瘾犯了,把一支烟含在嘴里,只是不点燃。车里音响音量不大,放的是张国荣的歌,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好像大多对这位已故的巨星有特别的感情——没有想到能在聂寒山的车里听见这一类歌曲,对他的印象似乎已经被盛敏华固化,眼下看来需要多加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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