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握了握掌下的肌肉,一路抓捏到青年的胯骨处,这才停住手。
然而,他下一刻,却不是将手收回,而是猛然一下,往下拉青年的裤子。
青年顿时痛苦地大叫一声,房间里一时响起“哗啦”的刀身划过刀鞘的声音。
“是褥疮。”
楚衡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却依然背对了其他人。
在他的背后,那些进屋的亲卫已经齐齐拔出了各自的佩刀。
陆庭转身挡在前面,目光紧紧注视着每一个人。
楚衡不动声色地向后看了一眼,继续检查。
他给青年搭了脉,又低头捋高青年的裤脚。青年的双腿果然和他抓捏时,感觉到的一样,已经开始萎缩。
他端详片刻后,俯下身,忍着鼻尖的恶臭,屈指在青年的腿上来回按压揉捏。青年的眉头微微抽搐,却始终没有喊疼。
“过来帮我给他翻个身。”楚衡回头喊了声,女婢当即凑过来帮忙。
两个人费力地把青年翻了个身,楚衡捋高青年的衣摆,又小心地拉下裤子。
褥疮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妥当的清理,现在不光扩散,还发出了恶臭,再不处理,就算腿好了,也得下身溃烂,不得不截肢。
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截肢手术,到了那个时候,恕他无能为力。
“他的情况如何?”
楚衡转身,靖远侯挥手命亲卫收回刀,捂住口鼻往前走了两步,眉眼之中流露出几分厌恶。
楚衡不语。他此刻双眸如濯,视线扫过屋内的这些亲卫后,重新落回到靖远侯的身上:“不难治好。”
“那就将他治好。”
楚衡并未看他。只是拧了拧眉头。转身叫女婢取来之前青年的药案。
屋子里的空气渐渐凝滞,楚衡盯着手里的药案,又抬头瞟了青年一眼。
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什么现代医学设备,就是存在了他也不会用。仅有的治疗办法,就是依靠中医药学。
青年的腿伤说实话,如果一开始就处理得当,现在腿骨应该就长的差不多了。但打断重接过一次,要等再度愈合好,就需要花费上更多的时间。
而且。
楚衡想了想刚才抓捏时的手感,估摸着青年的伤势。
伤筋动骨一百天,青年还不是伤在脚踝这种地方,而是两条腿的腿骨自腰往下被人打断,也就只能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这一不能动,再加上后续的治疗和照顾不得当,最终导致青年现在半瘫的状态。
其实只要在床上多翻翻身,清理清理,就不会发生褥疮,再多去晒晒太阳,骨头长得也会更快更好。顺便再多拍打腰背,揉捏腿部肌肉,也就不至于变成废人。
“别的暂且不说,你且想想你还关在牢里的兄长。你想他出来吗?”靖远侯顿了顿,“想他出来,就治好这个孩子。”
床上的青年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
楚衡看了眼他的脸,将药案递还给女婢:“侯爷,楚某有一事不明。”
“你说。”
楚衡转身而立,乌衣墨发,轩轩韶举,与方才相比,身上竟多了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楚某的阿兄因何入狱?”
“雇凶害人,使人双腿俱断,终日只能躺在床榻之上。”
“可有报官?官府又如何断案?”
看着靖远侯一瞬的沉默,楚衡心里忍不住果然了一下。
他不为楚雍脱罪。
因为楚雍的确犯了这个错,论起律法来,也实在是错得脱无可脱。
但律法说一不二,既要将人定罪投入大牢,自然就该有案卷,该有官府定论。如果两个都没有,那把楚雍往大牢里一丢就这么久,还暗示狱卒多方照顾他,隔三差五把人打上一顿,是不是就可以说官府渎职,靖远侯滥用职权?
“胡言乱语!此事官府自有定论!”
“那么,大延律法之中早已规定,官员不得狎妓。我阿兄,又是与谁因郑都知起了纷争?难道那个人不是侯爷您吗?”
“你!”
“我阿兄自然有错!他既敢雇凶害人,无论落得什么下场,那是他藐视王法,自讨无趣。即便是在牢里关上个三年五载的,那也是他应得的!可如今,我阿兄究竟要在牢中呆多久,又是以什么罪名投牢的,却是连那些狱卒都说不上的所以然来!此事,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楚衡深呼吸,“还是说,如今燕都之中,堂堂靖远侯爷,可以将大延律法视若无睹?”
“一派胡言!”
厢房外,靖远侯夫人袁氏张口怒斥,继而才一进门,娥眉紧蹙,怒道,“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拉出去杖责二十!”
屋内众亲卫齐声喊是。
别说楚衡不会蠢到任由这帮人把自己拉出去杖责,就是陆庭也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当一众亲卫围堵上前,试图去抓楚衡的时候,陆庭抬手抓住其中一人,当下反手一扭,将人按在地上。
“这是要翻了天不成!”靖远侯大怒,“往日你住在庆王府中,城中早有言论,说你不敬父母,如今你还为了个外人,对家中亲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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