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宁对着辛午露出了一个微笑,语气温和:“你醒了?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那样子,说是神仙下凡,估计都有人信了。
对于辛午来说,李靖宁仿佛一道光,将他那黑暗了二十几年的世界整个儿照亮了。
“我......”辛午忽的觉得嗓子有些干涩起来,“我已经,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一边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瞧着对方,那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的样子,着实有些惹人发笑。
李靖宁笑了,却并不是因着辛午那般作态而笑——听听他口中的话吧——“那就好,之前看见你浑身是血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担心呢。”
姿态做得是真好。
“谢、谢谢。”而辛午,也的确被迷惑了,“我......我身陷追杀,恐给先生带来不便......”
他吞吞吐吐地说着这样的话,有些窘迫的样子,却仍然努力把事情讲清楚了。他怕他给这位救命恩人带来什么麻烦,若是连累了对方,他定然会心里不安的。
李靖宁笑得温柔,静静地听着辛午说着自己被追杀的事,末了对上前杀手那略有些忐忑的眼神,心里忍不住想笑——这位杀手先生,心思还真是单纯呢......“无碍,那些人进不来的。”他面上却仍要安抚辛午,“我也并非那种手无寸鸡之力的弱书生,你无须担心这些。”
李靖宁的那个笑容很能安抚人心,辛午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忐忑慢慢散尽,只余下某种暖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充斥在胸膛中。
“我叫辛午,先生,还不知道先生叫什么名字?”他似乎是有些激动了,可脸上看起来却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那气息的确是变得急促了。
“在下......”哪知这句话问完,眼前的神仙人物神色就变了,本就白皙的脸庞看起来愈发苍白,透出一股病态的虚弱来,“在下的姓名却是无须多提了,本是该死之人,往事便叫它过去吧!”
辛午并未说什么,心里却记着了。
先生心里有事。
先生从前都经历了些什么?
被救治的前·心思单纯·杀手暗暗琢磨着,觉得自己得去想个法子查清楚。
先生必然是受了委屈的,那“本是该死之人”让他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先生救了他的命,他合该报恩的。而为先生报仇,也是报恩的一种。
是的,辛午此时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了,先生必然也是经历了一番恩怨仇杀的,否则也不会用那样的语调说出那样的话来。只是先生的仇家究竟是谁?
辛午却还不知道,而且毫无头绪。
“你可饿了?”就在辛午满脑子“为先生报仇以报恩情”的想法的时候,他听见先生这样问他,辛午抬起头,便看见先生含笑的面容,“仲山之中并无可炊之处,我也不曾耕种,不过山上有许多果树,树上的果子味道不错,果腹却是够了。”
听着先生的话,辛午脑子里不知怎么突然就划过一句话——不食人间烟火。虽然树上的果子也是人间的果子,可辛午就是觉得先生像是谪仙一般,常人又哪可能只吃野果就能过活呢?
“我知道了。”他一边觉得先生不愧是先生,一边又觉得先生在这深山之中受了苦,心里矛盾极了,亏他还能摆得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李靖宁又对他笑了笑,告辞之后自己转着轮椅走了。辛午这时候才发现先生是坐着轮椅的,心里又飘过许多猜测,但种种猜测都指向了那个还不知是谁的“先生的仇家”。
辛午决定暂时留下来,报仇的事情慢慢来,先生这般模样还要一个人生活,也太不方便了。他......他要报恩。
辛午这样对自己说着,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第2章 .3
辛午留了下来,一直默默地照顾着那位谪仙一般的“先生”。
时间长了,辛午发现先生已经无法站起来了,又在几日之后得知先生名叫沈含仪——沈含仪这个名字,对于任何关注过京都的人来说都不陌生。
京都沈郎,那是怎样一个风姿卓绝的世家公子,称得上一句“举世无双”,满身的气度fēng_liú盖过京都所有的公子哥儿,名声响彻大江南北——然而,这已经是古早的情报了。
自当今登基上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沈家抄家问斩之后,这位名公子也失去了踪迹。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他流落风尘,有人说京郊寺院有一个新剃度的和尚长得极像沈郎,可是——
辛午看着眼前那个笑意晏晏、纵然穿着最简单的衣衫也掩不住一身风华的男人,心里一阵紧抽。
那可是京都沈郎啊!昔日的天之骄子,整个大历朝无出其右的贵公子,如今却只能在轮椅上度日了。
纵然是不相识的陌生人,大抵也忍不住要叹息一声的,为这命运多舛的温润公子。
更不用说是辛午了。
他只觉得自家先生受了莫大的冤屈,而害得先生如此的,便是龙椅上那位昏聩无能的皇帝了。
江湖人士大多对皇帝都是缺乏一些敬畏之心的,尤其是辛午这样以前做杀手的——他曾经接到过杀死高官大臣的单子不下十张,无一例外都将任务对象杀死了,可见他对皇权士族并不在意。
不过沈含仪是例外的——那是他的救命恩人,是照亮了他整个人生的暖阳。
此时的辛午是这样觉得的。
“先生。”辛午通常是沉默寡言的,此时却讷讷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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