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老臣分为两派,一派主张严惩钟家,另一派则主张宽仁以待,双方你来我往,引经据典,争得面红脖子粗,康敬绎只端着参茶不说话,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
待老臣们都吵累了,他才说:“朕刚才听了你们说的那些话,其实说来说去都是一个道理——其情可悯其罪当诛,朕说得对不对?”
众臣一齐稽首:“皇上英明。”
“那朕有个想法,说出来给众位卿家听一听如何?”
“臣等洗耳恭听!”
康敬绎把空茶盏往杜衷全手里一递,说道:“钟年撺掇静王造反,钟远山虽不知情,但子不教父之过,他也不能完全脱罪,就拟剥了他江州侯之位,调他到京城朕的脚下来做事,来给朕练兵,也算是他的本行。钟府撤下马碑,钟远山之妻张氏,也是造反的同谋,按律令也应斩首,但念在她是晏和郡主的生母,且二十几年来相夫教子亦是不易,朕就饶她一命,贬为庶人,与其娘家人有亲缘瓜葛之辈,永世不得入后宫、朝堂。”
“谢家与叶家早有不臣之心,即日起废除谢氏皇后封号,着男的发配岭南,给傩人做奴隶,女的充教坊乐伎,如有人不服,企图反抗,再实行连坐,一人造反,全家斩首。”
方尚书谨慎地发问:“不知皇上将钟将军召回京城后,打算封他个什么官职?”
康敬绎支着腮帮子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随便封他个四品五品的小官做做,不会比诸位大人的乌纱帽大,这一点可以放心。”
方尚书在内的数名三朝老臣顿时好不尴尬,一个个老脸通红,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百里赞在一旁忍笑看戏,冷不防康敬绎点了他的名:“百里少师怎么看?”
“回皇上,微臣觉得皇上的处理恰到好处,”百里赞戏谑地笑道,“恩威并施,宽严有度,与皇上圣明之君的名号实在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说着挤挤眼——又是娘娘支的招?
康敬绎右手接过茶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不全是。
事实上玉莹是希望他把钟远山调往凉州,驻守三五年,再请回来,官复原职,只剥夺爵位,俸禄照领,这样既堵住了大臣们的嘴,又能让钟远山有效忠的机会——毕竟康敬颉还在西北边不知道哪个旮旯里活蹦乱跳着。
玉莹的想法是,让钟家慢慢与皇室疏远,最后回归一个普通的家族,泯然众人也就罢了,可是康敬绎显然有另外的打算,把钟远山调到京城来,官是降了没错,但地位却升了,谁敢在天子脚下对天子的舅舅不敬?等同于变相地保了钟远山的命。
大臣们退下后,百里赞问:“皇上,先帝逃往西北,入了凉州境内后便不知去向,皇上何不派钟将军前去肃清反贼,好让他戴罪立功?”
“玉莹的想法和你的是一样,都觉得应该把钟远山派去凉州,”康敬绎怃然摸着粗糙的下颌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二舅他毕竟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再上阵厮杀,朕恐怕他活不到凯旋归来的那一刻。”
百里赞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或许钟将军自己也希望能继续为皇上驰骋沙场、平定江山,皇上不如问过他自己的意思,再做决定。”
康敬绎却断然拒绝了他的建议:“不,此事朕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
百里赞不觉惊讶,觉得眼前的帝王都有些陌生了,忍不住问:“臣斗胆问一句,皇上这么安排的用意何在?”
康敬绎竖起最末的两根手指晃了晃,意味深长地说:“朕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是刚才朕已经说过的,朕不想看到二舅死在凉州,朕相信朕的母后也不希望会有那一天,而第二个原因……”
百里赞从他眼里看到了久违的嗜血杀意,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朕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一个说来容易做来难的词,放眼过去几千年朝代更替,每一朝的开国之君都是在马背上得了天下,可后世子孙却绝少再踏上战场——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也不过是为了鼓舞士气,穿着盔甲上去呼喊几声,敌人杀不死,还要己方劳师动众地去保护,说是添乱也不为过。
可康敬绎与他们不同,他是一个在马背上长大的王爷,穿上龙袍就是天子,披上铠甲就是将军,在老将们纷纷告老还乡的今日,年轻的后起之秀也如雨后春笋般接连涌现,可在这些年轻一辈的武将中,却没有一个能赶得上这位年轻的君王。
新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先是在朝堂上传开,然后传到民间,最后才由年娇娇传递进宫,送到玉莹的耳边。
玉莹听了这消息,手中的绣活停了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绣了起来。
年娇娇见她毫无反应,便伸手扯她袖子:“皇贵妃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这传闻是真的吗?皇上真的要御驾亲征?”
玉莹微笑道:“这是前朝的事,你若想知道真假,大可问徐将军,何必来我这儿找答案。”
年娇娇嘟起嘴,不满地小声说:“元恪什么都不告诉我,说我是小孩子,乱听乱讲话。”
玉莹笑起来,摸摸她的头道:“你啊,今年也十六了,可看起来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难怪徐将军把你当小孩儿看。”
年娇娇傲娇地一哼:“不说就算了,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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