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名医实在有点另类,将病患拒之门外是他,送医赠药也是他,说起开明能跟一群少年讨论怎么拐自己,说到刻板又会严守医者仁心,仅凭三言两句就远道而来救治一位几乎没有希望的伤者。
再加他那不俗的身手,真是医生会武术,谁都挡不住。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非君子非小人。
硬绑?能不能拿下不说,翻脸无情的事情虞周都干不出来,少年们更没那脸皮了。
虞周忽然有些想念刘邦了,如果那家伙在这肯定没有心理包袱,连亲爹都想分块肉吃、连亲儿子都能踹下马车的人,恐怕会笑话自己心慈手软吧?
“不瞒先生,在下确实有私心,因为我也不是君子,可您有没有想过,一门学科集众家所长之后会有怎样的变化和精进?
听说咱们的祖先最早发现酒也是仙人所授酿酒法,仙人明言,若想得酒需要七七十九天,结果到了时日,一人忍不住提前打开自己的陶瓮,一看尽是酸醋,而另一人咬牙忍到鸡鸣三遍之后,美酒终于酿成。
这就是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就好比先生一人对于天下病患只是柳絮一般,但是柳絮多了呢?就连骆驼都可以压垮,至于多医病患那更简单了,只看您有没有这样的魄力。”
“哦?计将安出?!”
“广收门徒!一人带两徒,两人收四徒……如此代代相传之后,普天之下再也不会缺少医者。”
显然现在的公乘阳庆还没有日后的觉悟,听完这番话,他并没有什么惊喜表情,只是抿着嘴不说话,看样子很是犹豫。
不过对于虞周的质变与量变一说,公乘倒是认真的思考起来,他是常年行医之人,有些道理都是互通的,就像一个人久居海边,一两次风吹雨淋没什么,时日长了寒气入骨,自然也就质变成了病症。
眼见公乘难以决断,虞周也不催促,话说多了会让人烦,他随手拽过一支蒲公英,轻轻一吹,花絮随即飘散开来。
“这玩意叫什么?!”
“虞小子,看你怪机灵的一个人,怎么连这都不认识,俺都知道这是耩褥草,不过不好吃,睡觉前可千万别吃,俺有一回……”
樊哙忽然闭嘴了,少年们一头雾水,只有虞周跟公乘相视而笑,这东西还有个名字叫尿床草,樊哙当年得饿成什么样才倒了霉去吃它。
“不慕红花不羡仙,
绣绒吐雾舞流鹃
春心化作沾泥絮,
蓄绿播芳月复年。
樊大哥,其实这是种药材,听说可解食毒散滞气,清热泻火再好不过,最妙的是每一团花絮都有无数的种子,随风飘散之后来年就有无数的花草重新冒头。”
“原来是这样,俺说怎么那么常见,就连灾年都铺天盖地的。”
一首小诗樊哙听了个莫名其妙,少年们也仅觉得有几分韵律,听到公乘的耳朵里可就有更多感触了,七言兴于六朝盛于隋唐,在秦汉多是以民谣存在,可以说朗朗上口通俗易懂。
公乘自言非君子非小人,那就是俗人一枚,俗人有恨有爱只依自己的性情行事,所以显得脾气怪异一些,可也不是全无脉络所寻,而公乘的脉门就在于医道。
就像虞周习武一样,时日长了,身体就会记住某种动作语言,见招拆招时就能在大脑下命令前做出反应,放在公乘身上说就是浸淫医道已久,医药和传道早已渗入骨子。
畅言蒲公英的诗句在他听来那就是说自己,传道、授业、解惑,如果真把这个过程变的跟蒲公英一般,桃李满天下岂不是易如翻掌?难怪孔门有七十二贤,原来如此!
再加上虞周以药说人,更是对他的口味,起码说明他师父是个通医晓药之人,被挠到最痒处,公乘虽然没立刻表态,心中的天平却已悄悄倾斜。
“听你方才所言也是颇懂药理,对于脉络一说你又有何看法?”
“先生,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在下年纪尚幼,跟恩师学的都是剑术以求自保,医药之道非常年累月不能建功,因此所知不深。”
公乘顿感失望,也对,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还在当药僮,见到前辈大医能说话已经不错了,哪敢妄言学说?
“不过在下久随恩师,听得多了,就是泥人也有几分所得,不如就项伯父伤情小论一番,也好解先生之前的疑惑。”
一擒一纵之下,公乘的心神已经被全部吸引过来:“快些说来听听。”
“脉络之中又分血脉与经脉,血脉畅通则人气血旺盛劲力十足,而经脉主要在于人的五感,我们能听到声音,那是耳中经脉传导,能尝到味道也是舌头经脉的作用。
经脉遍布全身各处,就像一颗参天大树一般,有主干也有细枝末节,细微经脉将收集到的感触传回主干,人也就有了形、声、闻、味、触五感。
而项伯父的伤情就是主经脉受损,导致下半身传导受阻,同样的,身体感觉传不回去,主脉也不能控制分枝,这才身不能动,体无所感。
公乘先生可认同否?!”
虞周所说后面那些公乘一点就通,只是对于血脉经脉之分他还不甚了解:“要照你这么说,血脉经脉岂不是各司其职?大树都有根系,血脉经脉最终又归于何处?!”
“血脉自然属于心脏,而经脉的主导者就是大脑!”
“脑?!这又是何处?!”
“内经素问云:脑为髓海!经脉与血脉相辅相成,心脏处有经脉,所以才能跳动不止,脑海中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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