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秋便揣着手,一路同人点头算招呼过。
五月中酒楼开张,不知东子上哪儿走的门道,竟然还带着当地的乡绅过来给苻秋揭幕。酒楼名字是苻秋自己起的,叫秋蕴楼。楼上楼下三层,中间修得个池子,池子上面中空,有月光的时候就铺一层银霜。
厨子是袁锦誉出去找的,开张当天苻秋也是头一回吃青州菜,青州的辣菜出名,吃得苻秋汗流浃背,还小酌了几杯。
回去是让东子背回去的,一路在他后背上叽叽咕咕的,把双手伸进东子的脖子里,绕过他的衣襟,在衣服里一阵瞎挠。
东子倒是不怕痒,就是耳朵有点发红。
等回了宅子里,东子亲自伺候着苻秋洗漱睡觉,刚把小祖宗抱上床,屋顶上传来一阵瓦片轻响。
院子里的下人们没固定差事的都去楼里帮忙了,剩下的也已经睡了。
东子把被子给苻秋掖上,出门便碰上袁锦誉。
袁锦誉意有所指地望了望楼顶。
东子一点头,指向屋后。
袁锦誉便抄着扇子朝屋后去了,东子一跃飞踏上屋顶,高处却空无一人。
东子觉得不妙,赶紧跃下屋去,急匆匆冲进苻秋的房里。
先时还挂在金钩上的青布幔子垂着,挑开来一看,床上果然是没人了。
窗户大开着,唯独炭火还在盆里烧得红透。
东子耳朵动了动,一个飞身从窗户掠出,脚底疾行朝屋后的竹林掠去。
没半刻功夫,金石相击之声传来,东子足下发力,没一会儿便看见了苻秋的白底青花铺盖卷。
苻秋被裹成个粽子,在铺盖卷里垂着头。
想是被人点了穴正睡着,袁锦誉一看东子追来了,登时如释重负,朝没蒙脸的黑衣人一通大笑,“哈哈哈哈,老子的帮手来了,要跑赶紧的,怕你待会儿跑不脱。先时让你跑还不肯,都说了有帮手,偏不信,老子这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看你以后还会不会听人话。”
那人一身夜行衣,偏偏漏过了最重要的部分,没有遮脸……
东子倒拔出一根竹子,便朝黑衣人横扫过去。
袁锦誉大踏步跳开,一边骂骂咧咧,“老幺你是要连哥哥一块儿收拾了吗!”
“吵死了。”东子脸一沉,将枝蔓参差的竹子朝前一送。
黑衣人使一手双刀,刷刷几声将竹子剔得光溜溜的,身轻如燕地跃然于梢头,双足点着竹子。
嗖一声送出一刀飞快切向东子的耳朵。
刀面贴着东子的耳廓擦过,他神色未改,一掌击出竹子,长杆飞滑出黑衣人脚下,将人摔了下来。
本来东子未必打不过来人,但他没有兵器,加上袁锦誉那个拖后腿的,每次抄着扇子上来不是阻了东子的视线,便是打了东子的手。
东子简直怀疑这人其实是黑衣人的同伙。
“到此为止了。”黑衣人嘴角一勾,手中单刀直取苻秋而去,十成力灌注于刀上。
东子点着袁锦誉的头顶飞掠而出,两手合十死死按住刀背,被急冲的刀带得飞出,翻起一脚蹬住苻秋肩旁的树干,一个翻身,兔起鹘落地刚一沾地,双目骤然眦裂,回扑在东子身上,挡住黑衣人的掌势。
他两手环抱着苻秋,死不撒手。
黑衣人提着东子的后领,不料却是连着苻秋一块儿提起来的,东子把苻秋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
袁锦誉刚一动,便被数枚石子击中大穴定在原地。
“撒手。”黑衣人拍了拍东子的头。
东子死命憋住的一口血吐得苻秋肩头红如照晚。
“叫你撒手……”黑衣人又是一掌猛击,冷不防发力时被东子回身一踢,只得先退出丈许。
而东子是彻底没力气了,抱着苻秋坐在地上,两只眼睛通红。
苻秋正睡得熟。
东子摸了摸他的脸,把溅在他脸上的血滴擦干净,然后倔强地抬起眼,与黑衣人对视。
“他已经死了。”
黑衣人哭笑不得,斥道,“放屁!爷爷还没动手呢!”
“真的死了。”东子把手放在苻秋的人中,掐了掐,坦然看黑衣人:你看,掐人中都没反应。
“爷爷只收了买一个人头的银子,你们两个,武功也不得行,逃命的赶紧。”
东子执拗地抓着苻秋的手,手掌发颤,死盯着黑衣人,“我知道你是谁,要杀他你先得踏过我的尸体,那你就破了绝不白取人命的誓言。”
黑衣人抱胸睨眼,“所以呢?”
“我有钱。”
“他的头值一千两银子。”黑衣人扬起眼,甩了甩前额的碎发。
“两千两。”
“但我已经接了,我还没有办不成的单子,你知道的吧?”既然知道他的身份,也应当知道他良好的业界记录。
“秋蕴楼让你分三成利。”
黑衣人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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