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是你们老憨叔,都出来吧,指定没事儿了。”
又朝程老憨拱手:
“我是个没用的,花了恁大心思,也就偷出来个小瓶儿,还要靠老六哥他们来了、引走浩健他们一家子注意的空挡。
如今这一群小的小、弱的弱、伤的伤的该如何,可还要老憨阿兄你拿个主意,总不能又给那群没心肝缺德冒烟儿的祸害了去。”
却原来,这程老憨带着宫十二走险道、辟蹊径的,程老实父子也真没闲着,大早上天刚蒙亮,就如常去河边打水浇地,一边闷头干活,一边仔细观察,确认没人仔细琢磨他们家昨夜人少了的事情之后,又趁着大中午人都懒得动弹的时候,悄悄往程浩健家里看过了,程大安更是和相熟的人打听一番,确定王瓶儿被关在家里,其他人都在祠堂之后,就盘算着行动了。
正好,下午申时初刻,差不多也是村里人每天又一轮抢水开始的时候,宫且林一行就到了。
程浩健父子作为这番“大义”主意的提出者,又是村子里头数一数二的书香之家,程浩健更是村里唯一的童生,少不得也要去招待客人。
程大安装着在大槐树下歇脚,确认程浩健父子都出了门,就和推着一个大木桶往回走的阿父使眼色,于是不一会儿,树下乘凉的就成了程老实。
程大安摸进程浩健家后,又耐心等七阿公史氏将关着王瓶儿的那屋子给锁仔细了,还隔了窗讲了好大一番道理,左不过是出嫁从夫,程浩健也不是真要害了娃娃性命,不过是为一村子人活命暂时做个筹码罢了,让王瓶儿要好好听话之类的,若程浩健真能以孝义得县里举荐,日后他也就是正经的孝廉夫郎了之类的,
程大安都一一忍着恶心听了,等那七阿公回了正屋躺下之后,他才从袖子里头掏出一根铜丝……
然后,就是将王瓶儿装进那大木桶里头,用独轮车推着往这边来……
程大安摸着脑袋:“一路上还真遇着几个人,好在我们家素来是出了名的老实不说瞎话,我阿父只说是来这祠堂边上挖一桶土,回去撒田里看能不能得点儿祖宗庇佑,大家也只笑我们做得好白日梦……”
程老憨也摸着脑袋,神态比程大安更为憨厚无害:
“可不是嘛!这老实人说谎总更能唬人——
就是老七家的泼货发现人没了,也想不到就在你们桶里。
谁想得到你小子能干得出入室偷人的勾当?还和咱老憨学了一手敲门开锁的好本事呢?”
一把揽住程大安的肩,挤眉弄眼:
“来,和你老憨叔说说,你这些年都是咋练习的?都开了几家的锁?你老憨叔我都没发现哩!还当你小子学着玩,回头就忘了哩!”
程大安依旧很老实:
“老憨叔悉心教导,我哪里敢忘?什么本事学好了都是能傍身的。
只不过也没敢在别处乱练习,除了自家里头的锁,也就是每旬往祠堂洒扫的时候练一练手……”
程老憨乐不可支:“对对对,这一回可就用上了,还救了人,免了老七家继续作孽,我曾阿爷真在天有灵见着了,还要谢你、谢你家祖宗哩!”
程大安正色:“可不敢让老曾太爷谢。”
那边程老实也道:“是不是快点把娃娃们放出来,也趁着老六哥那边将人引着,先让娃娃们回他们原家住几天?”
程大安听了这话,也顾不上和程老憨瞎掰扯,走上前就要去开锁,结果:“咦?”
程老憨越发坏笑:“这锁可不能再那么开啦!”
说着一推宫十二:“你上!”
宫十二也不客气,拨开程大安的手,往那铜片上一捏一扭,铜片又碎裂落地。
程老实父子两个果然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这位可真是神力……”
程老憨哈哈一笑:“宫家的,老六哥放心让我带着来的,能是凡人么?”
程老实顿时满脸敬畏:“宫家的汉子果然了不得。”
程老憨越发坏笑,王瓶儿捂着喉咙,艰难发声:“你、你是十二哥儿?”
宫十二也早发现了,这王瓶儿就是原身记忆里头,那个总是一脸不耐烦,却会在每次回原家的时候都给他们哥弟最大两把糖的瓶子哥哥,闻声点头:
“瓶子哥哥你放心,大春哥有帮忙看顾着你家娃娃哩!我们这就回村子里头去,回到家就好了。”
王瓶儿面色仍有些古怪,但那边周大春已经抱着程继宗出来,他也就没再纠结在十二哥儿忽然变成大力士的小事上。
只有程大安仍有些犯傻,连程老实这个老实头,都在门一打开就是一股远比屋外闷热的气息涌出来后,将心思转到:
“这屋里就这么热着哪?你们可有热坏了?”
不好招呼着去看这些小夫郎,却招呼了孩子们:
“来来来,都来给阿爷看看!”
又转身寻了碗,从程大安挑着的桶里舀了些水:
“河里的水没井里头的甜,好歹能去去暑气……”
宫十二忙伸手拦住:“娃娃们体弱,再热也不能喝生水。还是往额头腋下拍一拍算了。”
程老憨就往西厢走:“那几个兔崽子还放得有凉茶,我去拿来,大家喝几口,然后赶紧走。”
那边王瓶儿却已经一声嘶哑压抑的哭喊:“继宗!”
周大春慌慌张张地道歉:“我、我也不知道,我一向到了暑天反而身上凉,又说娃娃们热气足,我都没发现他是烧着,还以为是哭累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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