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觉得没什么,徐墨文又不是他亲爹,就算是他亲爹,说不定到现在连他这个儿子学的是什么专业都不清楚,他有什么好计较的。倒是李冬行,每次穆木一开玩笑,都会显得不大自然,当回事似的认真解释了一次,老师并非特别偏爱他,而是因为他身体的缘故,之后又反复要求程言和穆木不要再为他带饭,他一定会好好休息,让手快点长好,不再给大家添麻烦。
他这副被众人突如其来的关注砸晕了,恨不能飞快缩回安全小角落的焦虑模样,落在程言眼里,居然有那么一点可爱。
不过程言还是顺了李冬行的意,不再整天催着人去医院换药。至于他提出的代课要求,自然也没得到批准,理由是他压根不是这个专业的人,一定会误人子弟。这周李冬行的咨询指导课是穆木上的,那天下午程言有实验,等结束了再去小红楼,李冬行人已经不在办公室。
这几天两人都是一起回家的,李冬行没道理会无缘无故自己跑回去。
程言很快猜出李冬行去了哪里,脸色便是一沉,直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第二个响了五声被挂断,程言看了眼时间,接着打。
第三个电话被人接了起来。
“你谁啊?”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扯着嗓子粗声粗气地说。
“我找李冬行。”程言冷冷地说,“这是他的手机。”
男人:“我知道这是他的手机。上班时间不准接电话,这是规矩。”
程言声音更冷:“他受了伤,你们还强迫他继续工作,如果造成更大伤害,责任谁负?”
男人低低骂了句:“你他妈到底是谁,还管这个?”
“我是他师……”话到嘴边程言改了口,“他哥。”
男人像是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和边上人商量了下,松口说:“先跟你讲好,我真不知道那小子带伤来的。是他自己乐意干的,回头真有问题别赖我们。”
程言:“好,告诉我地址。”
男人报了串地址。
程言记下地址,心里倒没那么着急了。既然对方肯说具体位置,看样子又离江城大学不远,说明至少李冬行干的活还算正经,不是什么违反乱纪的事。
他叫了辆车,匆匆赶过去,发现那是一处夜间工地。
工地不小,九点多了还是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戴着安全帽推着车走来走去的建筑工人。程言依稀记得这里是在建新的机关大楼,和政府工程有点瓜葛,顿时明白过来。一来这种工程最需要赶工,包工头招不到足够的人手,就会大量招临时工,管得松给得多,不大在意雇佣程序;二来这工程和政府部门挂钩,包工头挺怕被人捅出去自己没按规矩招人,回头出了事影响上头之人的政绩,他们也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才一被吓唬就说了地址。
程言冷着张脸走进工地,正好看见工头在招手让一个吊在半空中的人下来。
“好了好了,人来了。”听声音那工头就是刚刚接电话的人,他也看见了穿着衬衫站在工地里特别格格不入的程言,走上来把手机一扔,“我说过了,真是这小子自愿要来干活,今天也没说自己受伤的事。人你带走,别找我麻烦。”
程言接过手机,没再说什么话。
李冬行从十米外走过来,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何事,一边摘下黄色头盔放到推车里,一边抬头看见程言,傻了眼。
他两只手都戴着白色的工作手套,的确看不大出受伤的样子,一双乌黑的眼睛微微瞪大了,头顶灯光淌在他脸上,照得灰的地方灰白的地方白,斑斑驳驳,格外滑稽。
程言一声不吭地上前去,拽着人就走,走到路边马上拦了辆车,把人往里面一塞。
一路上他没开口,李冬行好几次想说话,都被他的脸色吓了回去。
程言径直把人带回了家,把前几天备下的酒精和纱布取出来往桌上一堆。
“我还是自己来吧。”李冬行说着就想去拿纱布。
程言按住了他受伤那边的手腕,强迫他把手掌翻过来,拿起镊子,一点点把旧的纱布扯开。
就算刚刚外面罩了手套,那纱布还是已经成了灰不溜丢的颜色,最里面几层明显渗着暗紫,到最后一层,大半都是红的。
中午时候李冬行换药,程言也在旁边,他清楚地记得,隔了四天,这道伤口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至少早就不再渗血。
现在他跟前这只手掌最多比皮开肉绽好上一点点,但毫无疑问伤口又开了,甚至本来好的地方都蹭破了皮,看样子还得去重新缝针。
程言一个学生物的,见惯了血肉模糊的场景,这会见了这只手,还是禁不住心里一抽。
可他手上还是稳稳地按着李冬行的手腕,另一只手夹了酒精棉,给伤口消毒。
酒精碰到伤口,李冬行的胳膊不自觉地瑟缩了下,不过忍住了没发出声音。
程言面无表情地把伤口重新裹好,幽幽地说:“你可真行啊。”
李冬行皱起眉:“师兄……”
程言打断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厉害?”
李冬行看样子很想说不是,可又憋住了,只解释说:“那个工地不允许请假。”
程言忍了会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搬砖挣来那点钱,就比你的命还要重要?你这只手好不好得了是一回事,工地那是什么地方,万一你今天运气不好,手一滑没抓住,出了更大的意外怎么办?你口口声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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