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善保答,余子澄便摆摆手道,“唉,不值一提,今科侥幸。”脸上却满是自得,善保得中正是有他一份功劳在。
袁枚知今年是乡试之年,略为吃惊,摇头笑叹,“好你个余元澈,合着是向来我炫耀来了。”
余子澄大笑,袁枚笑对善保道,“我这次来得匆忙,听得你家先生在京,便来一见,也没带什么,一会儿我给你写幅字吧。”
“先生总说我运气较别人好几分,如今可是预言成真。”善保没漏看余子澄眼中的惊喜,再者,能自若说赠字的定不是普通人物,善保笑道,“我这就为袁先生备纸墨。”
袁枚笑,“以前元澈年轻时就是个促狭的,收个学生也不差,这么着急,怕我跑了不成?”
“哪儿能呢。如今天冷,那墨也要一会儿烤一会儿才不会涩滞。”
袁枚已近知天命之年,之前做过官,游历大半个国家,见过不少人物世情。善保自进屋便举止有礼,不媚不俗,不像八旗子弟,倒极有汉人书香门第世家公子的风范,心里不禁有几分喜爱。见善保出去安排,笑对余子澄道,“元澈真是好眼光。”
“子才兄过奖了。”余子澄笑道,“我不过是闲时收个学生,子才兄才是桃李满天下。”话到最后,多了几分郑重。袁枚辞家后,在家乡广收学生,为人称道。
袁枚与人有一点不同便是,他提倡妇女文学,与当下“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相悖,因收了女弟子,惹来不少非议。
两人多年不见,谈笑十分开怀,到晌午时分,善保进来笑道,“先生,午饭已预备妥当。用过饭,再聊天不迟。”
袁枚此时才知道善保是去安排饭食,忙道,“大公子太客套了,这怎么当得起。”毕竟满汉有别。
善保微微一笑,他在外多问了冯氏几句袁先生的底细,才知道这位个子不高的老头儿竟是几百年后都大名鼎鼎的随园先生,温声道,“袁先生太客气了,听闻您对美食颇有考究,少不得让他们拿出看家本事来,不要漏了怯。今儿又逢您与先生他乡遇故知,更该好好喝上几杯。”
余子澄笑,“正是,善保后生晚辈,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本就该他来张罗。子才兄,你若今天吃得好,一会儿多赠一幅字给我就是。”心里还是很满意善保做事妥当,给他长脸增光,一托袁枚的手臂,笑道,“走,咱们去瞧瞧都安排了什么美食。”
袁枚只是一时拘束,马上也就放开了。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还跟善保打听了一味梅子酱的做法。
笔墨已备,趁着酒兴,袁枚醮了笔墨问,“不知善保想写什么?”
“先生就赐我幅楹联吧。”善保笑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两句。”
袁枚转头看了善保一眼,笑道,“善保这个年纪就悟出这番道理,前途无量。”挥毫而落。
善保浅笑,看来名著还未出世。
余子澄同袁枚交情不浅,两人又约了一道趁着雪景好去潭柘寺赏梅。
善保也厚着脸皮跟去了,说得无比动听,路上伺候两位先生。顺便让善保、佳保请了两天假,一道去。毕竟能遇到这种博学大儒的机会少,即便课业上得不到指教,能得些薰陶也是好的。
余子澄已过而立,膝下无子。袁枚知天命,放旷豁达,对两个小家伙一道跟来都无甚意见。与善保的周到从容不同,福保佳保憨头憨脑,长得也结实,很有几分少年的可爱活泼。
潭柘寺在郊外,一行人先是乘马车到庄子里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才登山。
正好天晴出了太阳。
善保跟在余子澄袁枚身后一两阶,不紧不慢悠悠闲走着。
福保佳保虽性子跳脱,也知道规矩,不会跑到师长前头去,倒是拉着善保的袖子问,“大哥,你不是说潭柘寺有十景,都哪十景,给我们讲讲吧。”
“潭柘寺十景因节气不同,也不是一次都能看全的。这回咱们有福气,能见着其一,呐,就是南面儿的锦屏山雪景,”善保手一指,此时瑞雪初霁,层峦重岭,茫茫一片,皑皑白雪仿若满山梨花盛开,佳保“哇”了一声,手舞足蹈的对善保道,“可不正对了岑参的那句诗‘千树……万树……什么的’。”
“怱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福保到底大一岁,背了出来。
“正是。”善保回身扶了佳保一把,“注意脚下。”
“大哥,那其他九景是什么?”
如今天寒,上山的人并不多,倒是他们后面有一队出行人,为首的四十上下,身边挽着个小少爷,后面一群侍卫。
善保走路不快,余子澄袁枚是书生,也是慢吞吞乌龟爬,善保想着别挡了人家的路,拉着两个弟弟站在路边儿,笑道,“这位先生,你们先行吧,我们走得慢。”
那男人笑了笑,“无妨,都是出来赏雪景的。听你说得头头是道,可见是常来的。”
“先生这就猜错了,我是头一回来潭柘寺,以往翻看些杂文游记,不少是说潭柘寺的,记在了心里。”善保笑望了中年人身边的少年一眼,鹅蛋脸,娇俏可爱,仔细一瞅,才笑了,原来是女扮男装。
中年男人留意善保的眼光,笑道,“外孙女淘气,非要跟来,实在被她闹得没法子了。”
善保道,“其实也无妨,满人家女孩不似汉人家女儿那样娇怯,养在深闺,拈针引线,弱柳扶风。就是出来赏赏风景,无伤大雅,若是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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