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絮望一眼他的手,“会生冻疮的。”
“那换你洗?”
沈絮连忙摇头,“不,不,客气了……”又道:“烧些热水罢,不至于冻手。”
临清睨他一眼,“你当柴火不用钱吗?”
“那……”沈絮露出为难的神情,纠结了一番,鼓起勇气蹲到他旁边,挽起袖子,“我帮你一起——啊啊啊啊啊好冰!”
沈絮举着双手往临清脖子里塞,“好冰啊!”
临清避之不及,“你冰不要往我身上贴啊!”
“真的好冰啊!”
“都说了不要冰我啊!”
沈絮挨了一脚,这下不止手冻,腿也疼了。
两人面对面蹲在堂中烤火,临清一脸铁青,沈絮一脸委屈。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沈絮控诉。
临清暴跳,“活该!”
“好心帮你一起洗衣服,你不感激,还要打我,哼,连我爹都没打过我——嗯?我爹长什么样来着……”最后一句自是用极小的声音说的。
“没人要你帮忙!再说那衣物里没有你的吗?”
“自是有,可浣衣这等事,都是妇人分内之活,岂有男子动手的道理?”
临清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男的!”
沈絮无辜地看着他,“你不是我娘子么?”
“……”临清一口气梗在喉头,瞪大了眼睛。
“你看,是我讨了你,虽然我们都为男子,但按常理,应是我为夫你为妻,所以这类家务琐事应由你来做,是也不是?”
临清秀气的脸上憋得通红,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临清咬着嘴唇,揪着眉头,不知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沈絮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以为他在酝酿怒气,缩了缩脖子,闭了嘴。
好一会儿,临清才恢复如常,他看了一眼沈絮,小声道:“你……”
“嗯?”
“你不是要跟我和离么……”
沈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所指何事,惊喜道:“你想通了?呼,我说嘛,但凡男儿,哪个愿意屈就自己伺候别个男子呢,我这就还你自由身,天色尚早,不若今日就去县衙,你的契书怕是抄家时弄丢了,就让县老爷下个判书,证明你恢复——”
临清拂袖而去。
沈絮又呆掉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摸摸鼻子,真真不知道这小公子怎么一会儿一个模样。
临清对着一盆衣物生闷气。
井水刺骨也全然不顾了,就把那内衫当做榆木脑壳,掐、拧、搓、摔,好不愤然。
就是铁做的心,也被他戳得要裂了。
前一刻说什么“我为夫你为妻”,后一刻又迫不及待与他撇清关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没心的人,真不知那些小妾说的“银鞍白马入酒肆,总叫胡姬最相思”的少年郎究竟是否对错了人。
这哪里是最惹红袖相顾的翩翩公子,分明就是个气煞人也的榆木呆子!
呆子!
洗完衣物,临清撒气也撒得累了,晾好两人的衣服,临清擦干净手,一转身,那呆子缩在门脚,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临清,我饿了。”
吃吃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别说你还会睡!
临清愤愤瞪他一眼,扭过身子去了厨房。
沈絮不放心地跟过来,心里还对早上的夹生饭心有余悸,叮嘱道:“煮面吃罢。”
临清淘米淘到一半,把锅一摔,“饿死你算了!”
沈絮忙道:“小心小心,别把米洒了。”
临清气得眼眶通红,甩手进了卧房。
他不懂,自己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缺心眼的家伙,一腔心意无从说起便也罢了,倒还真把自己当个下人使唤。
临清抿着嘴,眼泪落一滴,立马擦掉,再落,再擦,跟谁赌气般仰着头,脸上倒是藏不住的委屈。
沈絮踟蹰地走进来,嗫嚅道:“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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