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
此时,旁桌的十多名男子正聚在一起清谈治国之道,这群人端看装扮便知皆是文士之流。
其间,一名男子起身朗声说道,“舜问尧天子之道,尧曰,‘不敖无告,不废穷民,苦死者,嘉孺子而哀妇人。’舜不敢苟同,曰,‘天子之道,以天地效法足矣,天德而出宁,日月照而四时行,若昼夜之有经,云行而雨施矣。’天地,自古为尊,治国之道,效法天地无为足矣。”
话刚落音,先才那名为首男子捧起酒杯轻啜一口,道,“无为之道,修身自省可为,治国治军却稍嫌软弱。”
另一名男子附和道,“我亦不能苟同,天地之内,万物皆有法度,皆按各自的法则运行,怎可说是无为?治国之道,亦在这天地道法之内,须得因道全法,才能君子乐而大奸止,成就至安之世。”
“何为因道全法?”
“古之全大体者:望天地,观江海,因山谷,日月所照,四时所行,云布风动;不以智累心,不以私累己;寄法乱于法术,托是非于赏罚,属轻重于权衡;不逆天理,不伤情性;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难知;不引绳之外,不推绳之内;不急法之外,不缓法之内;守成理,因自然;祸福生乎道法,而不生乎爱恶;荣辱之责在乎己,而不在乎人,此为依天道而法治。”
为首那名男子侧耳倾听,良久起身,道,“说的好!治世之道,智者先行,勇者其次,普天之下若都是些无为无欲之人,如何成就国强军勇之势?”男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壶巡回走了一圈,晃身来到墨云华桌前,轻巧笑道,“这位公子好面生,是才来到大燕城的?”
墨云华点点头,并不作答。
“既如此,这杯清酒算在下为公子接风。”男子随之一饮而尽,“在下宋席殊。”
先才还谈论得热闹的一群人见宋席殊转到那两个陌生人桌前,皆是一惊。他们这一日下午得到宋席殊的召令前来此处聚会,本来相谈甚欢,哪知宋席殊突然吩咐小二将两位陌生人引上二楼,此后更是亲身示好,频频回望。而来的两人衣袍素净,一看便知不是高门子弟,至多就是个乡间秀才之类,对宋席殊此举颇为不解。
那厢,墨云华对宋席殊的示好十分冷淡,仍兀自喝着茶。宋席殊不以为意,转身替炼缺倒了一杯酒,道,“这位公子远道而来,还不知名讳,这杯酒算在下为公子接风。”
炼缺对宋席殊的友好不知如何推拒,喝过那杯清酒,道,“在下名炼缺。”他侧一眼见墨云华微微皱了皱眉,知道墨云华不喜他饮酒,垂下了头。
宋席殊早在他师徒二人踏入酒楼之前便在大街上见着了他们,只觉得这两人长相俊美,气质甚是出尘,加之一身素衣素袍,铅华洗尽,若飞仙登临,让他忍不住一再观望,心生结交之意,遂不在意墨云华的冷淡,径直问道,“炼兄,还未请教你身旁这位兄台的高姓大名?”
炼缺看了墨云华一眼,见他并没有生出反对,道,“这位是我师父墨云华。”
宋席殊又替自己倒了杯酒,浅酌一口,掇了把椅子坐到墨云华跟前,笑道,“既是炼兄师父,我便叫一声墨先生吧。我先才从窗口望去,一眼便见到墨先生,气宇高华,让人见之忘俗,敢问墨先生,对我们先才的治世之理有何评断?”
墨云华淡声道,“治世之道,有法有度,择一适者即可,毋须强辩。若以无为之道治国,需以天地为宗,以道德为主,以无为为常。先明天而道德次之,道德已明而仁义次之,仁义已明而分守次之,然后才有因才受任,辨明是非,赏罚分明,各司其职,各安天命,这才是上古所言的无为之道。”
宋席殊略一思索,浅笑道,“墨先生主张无为之道,定是出世之人吧。”
墨云华点点头。
宋席殊继续道,“二位来京城所谓何事,今日相逢也是一场缘分,若是有难处,不妨说说,我说不定能帮衬帮衬。”
炼缺道,“我们只是途经此地,并不打算久留。”
宋席殊闻言挽留道,“既来到京城,何不好生游玩几天,大燕城也算的上是当今世上第一大都城,炼兄错过此地就不觉得遗憾?”
炼缺心中一动,他何尝不想观观人世百态,便朝墨云华望去。
墨云华点点头。
宋席殊见师徒二人有此意图,趁热打铁道,“二位若不嫌弃,可去在下舍中暂住,我观墨先生是个好清静之人,客栈酒楼还是嘈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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