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宗遂让巫千雪和云瓷同云峥、花未眠等人先行,过了半个时辰,他才开始动身前行。一路上悠闲散漫,不慌不忙,倒像是一位书生公子,游览秀山秋景。隐隐有股咸湿的海风吹来,四肢百骸好不舒爽。
进入崂山的范围,登上周遭的山峰就可看见巨峰的全貌,道路沿着山脊蜿蜒直达巨峰。山脉曲折,道路甚至绕到近海处,站在山顶之上,可以瞧见广阔无垠的碧海,海天一色,水光潋滟。张元宗就在近海的山脊上遇到了等他的人。
此人站在道路之央,头戴黑色纱笠,看不清面目,观其身量高大修长,挺拔有力,应是男子无疑。他全身上下皆是浑然一体的黑色,不见一丝杂色,如是一道漆黑的影子,整个人透着一股鬼气森森之感。
斗笠人原本面朝大海静立,此时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来,黑纱后面隐约是一双森寒的眼睛。张元宗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熟悉,仿佛曾经见过这个人,却又不知道是何时何地见过,但他给予自己的是极其危险的感觉。
斗笠人利落地拔出腰中长剑,斜指张元宗,语气随意道:“我知道你武功很高,但我会尽力杀了你。”张元宗眼中氤氲着一抹清愁,叹息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要生死相见?”
斗笠人的剑纹丝不动,反射着自然的毫光,平静的声音从黑纱后传出,道:“这世间的生死又怎会仅仅是因为仇怨?”张元宗一阵默然,人之初本没有善恶之分,然则后天奉行适者生存,从而因为私心衍生了恶行。
斗笠人的剑没有夺目的光华,亦无宛如游龙的剑气,在日光的照耀下现出最本真的模样,如是一柄最普通不过的凡铁。正因为如此,反而现出几分不凡来。以张元宗的慧眼与卓识,自然可以瞧出对方精华内敛,不泄露一丝一毫,这才是其极为可怕之处。
他虽识得厉害,却不动声色,双手负于身后,昂首眺望烟波浩渺的碧海。秋日的光辉为海面镀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再回首仰望巨峰巍峨雄伟,怪石嶙峋,当真美不胜收。愈是强敌在前,他显得愈加淡和安宁,通透圆如。
斗笠人丝毫不为其所动,无视张元宗形成的虚无的势,手中的剑忽然如骏马奔驰而出。没有精妙花哨的剑招,亦无汹涌澎湃的真气,然而张元宗只觉这一剑仿佛是从巨峰顶上飞驰奔下,浑身感到锋锐的冷意。
舒缓的水流若形成百丈瀑布,其威力可将人身轰成肉泥,斗笠人的剑如斯这般。他的招式虽简朴直接,却挟带着惊人的威力,在如此短的距离形成这般骇人的剑势,他在剑道上的造诣令人忧怖
面对择人而噬的一剑,张元宗毫不拖泥带水,驭使一道惊艳的剑气破空而至。斗笠人似乎对龙门剑气熟稔一二,长剑微微一顿,遂即短幅度疾震,生生震散了剑气的锋锐。张元宗连连施为,道道剑气扑射碎空,在胸前交织,阻拦对方勇往无前的剑。
斗笠人冷静地一剑又一剑破开层层剑气构成的幕遮,惊世骇俗的剑气被他兀自击溃,那是怎样一柄魔性的剑啊。它的变化,囿于最短的距离和最小的幅度,却发挥匪夷所思的力量,连惊艳江湖的龙门剑气都在其面前委顿。
渐渐的,熟悉斗笠人出手的阵仗,张元宗忽然灵犀一动,释了疑惑,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他熟悉。这种简单普通的招式拥有辛辣恐怖的力量,他曾经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见识过,那人就是在陶家庄一剑击杀黑水的蒙面人。
此人的剑比那日的蒙面人高出不知凡几,但风格却如出一辙,而且张元宗也曾与苏航诸人推测蒙面人未尽全力,甚至还可能就是杀害清秋观清灵的真凶。他曾答应清鹤为其留意真凶,然而目击真凶的无相鬼已被顾惊仙所杀,似乎断了线索。
此时他并不急于同斗笠人对质,而是默默观察,希望能够从中发现端倪。不同于旁观,这一次张元宗以身试法,完全能够想象黑水在面对这样的剑法时无能为力的绝望。剑,就是剑,不以它明志,不以它束行,斗笠人体现了剑最原始的真谛,那就是杀戮。
江湖上剑道百花齐放,往往被赋予某种特殊的意义,比如冼星见将星象融入剑法,自创的星辰剑诀有一种浩瀚的气度,另外昆仑、峨眉、天山三家的剑法也是风格迥异,独具一格,甚至人性都会受到剑的影响。
斗笠人与天山的剑法在着重杀戮上有些类似,不过天山致力剑法的技巧,而斗笠人却去繁从简,其难度和境界不知胜了多少筹。可以说,他的剑没有剑法秘笈可以遵循,完全是突破既成的剑法规则,独树一帜。
就在此刻,斗笠人的剑势如破竹,已到了张元宗胸前两尺处,剑上的威压和寒意是如此的清晰,仿佛下一刻就将杀入张元宗的体内。它的毁灭性又是内敛的,从不做无谓的挥霍,任何大意的人都将会被它突然的爆发绞碎。
忽然间,张元宗的体内爆发出无法遏制的剑意,浩浩荡荡,如是一侧的汪洋。山峦的势汇聚到他的身上,沉沉的威势朝四方压覆,他稳居中央,岿然不动,仿若一尊屹立千年的石像,然后他的剑指几若混乱虚空。
剑指,好似很缓慢,可以瞧见肌肤的纹理,但又好似快到极致,当目光凝聚到双指之上时,周遭的一切都在恍惚间化为流光。方才的道道剑气犹如繁华落尽,只剩下这唯一的剑指以及吞吐的惊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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