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教主以霸道而容纳天地的掌势,将龙门剑气的锋锐消磨殆尽,虚空传出一阵又一阵的钝响。他双眸射出之光冷如寒冰,喉咙里带着磨砺之音,道:“好一个道貌岸然伪君子,你如今也算有所成,可还真记得微末时的人事?”
张元宗胸腔微痛,心头的嫩肉忽然被撕裂,那一道隐秘的伤口叫做张兰亭,同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他们一同经受浪迹江湖的风雨,一起逃离惨绝人寰的一线天,他不言不语把兄长当作天,当作这人世唯一的依靠,可是某一天却弄丢了他。
张元宗在人前云淡风轻,私下里也要求自己逍遥自在,完美的外相之下是被尘封的伤怀。罗生谷中,因吞灵之阴蛊的缘故,他毅然正视心中封闭的过去,从而导致心境突破,但是即使打破桎梏,那也会带给自己伤痛。
太一教乃是江湖第一势力,对于横空出世的张元宗注意已久,太一教主自然知晓这位龙门传人的惊才绝艳,以及那隐秘的弱点。他虽言之隐晦,但足以引起对方心生波澜。高手相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在这微乎其微的恍惚之间,太一教主掌式轰然压下。
江水在张元宗身躯微颤之时,濡湿了他的鞋袜,冰凉之意侵入,陡然惊得心神一震,复又清明。好似山岳崩塌,又似雷动云落,那极具巅峰之力的掌势迫然而至,整条江的自然之势,牵动着莫名的力量囚禁一叶之上的人。
江面诡异地归于静宁,但是以张元宗六识敏锐之能,清晰地感受到江面之下的暗潮潜涌。令他心生惊诧的是,这种平静是太一教主雄霸掌势与自然之势相激相生,形成的微妙平衡,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自然之力的扑杀。
修为通玄的盖代高手,以天人合一的境界,可以借助自然之势为己所用,但是太一教主并非如此。他似乎不屑融合自然之势,而是以一己之力凌之,驱策自然之力,此举凶险之极,犹如驱虎吞狼,果真是横行霸道的魔君风范。
白魔隐为江湖邪道第一人,享誉江湖日久,而近来崛起的太一教主与之不分伯仲,可见其修为登峰造极。在武圣殿张元宗与白魔对阵如是切磋,犹可游刃有余,但是太一教主出手之间尽是杀伐决绝,自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此刻,太一教主忽然眸露怪异之色,张元宗似乎凭空消失了,但是他活生生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的身是虚无,他的念是虚无,他仿若舍弃皮囊,化身为自然。那日在子陵渡九宝楼,他曾从白魔身上感受到这种变化。
紧接着,龙门剑气如清风,如阳光,如流水,化解了太一教主称量天下的一掌,江水中凝聚的自然之势顿时消散。张元宗罔顾对方故意设下的陷阱,反而淡然问道:“贵教欲覆灭苏家,难道真得打算一统江湖不成?”
两人之间并没有就此云消雨歇,龙门剑气和乾坤掌法依旧斗得旗鼓相当。太一教主冷漠反诘道:“有何不可?”张元宗微微皱眉,静声道:“贵教已是天下第一势力,为何阁下还要贪心不足,多起杀戮?”
太一教主蓦然间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出掌之时略显敷衍之意。张元宗虽修剑,却无杀器之乖戾,他挥洒剑气堪堪抵挡对方的掌势,只为等待一个答案。半晌之后,太一教主目光斜睨道:“我要让这世间再也不能拂了我的意。”
张元宗闻言一怔,不知为何,他并未从中感受到一代魔君的狂霸和恣意,这一句话里蕴含着莫名的压抑。他凌水卓立,浅浅淡淡,剑指斜划犹若仙人指路,语气平和道:“江湖繁下却想一枝独秀,岂不违背自然之道?”
太一教主漠然道:“江湖乱象丛生,就是因为杂七杂八的势力太多,待本座一统江湖,登临绝巅,灭了这些势力,消了这些争斗。”张元宗眸光闪动,带着一丝寡欢的意味,道:“阴与阳,动与静,争斗与和平,诸如此类,共存才是顺其自然。”
太一教主鄙夷道:“如此说来,独善其身才是你的道,那你为何还要如此多事?”张元宗随意印出一掌,剑气攒射,斩碎了凶猛狂霸的掌势,道:“力量汇聚,势力诞生,力量离散,势力灭亡,其中有生有死,荣枯相间。阁下欲行灭绝之事,断绝生机,有违天道,我不能视而不见。”
太一教主讥诮出声,道:“你知道又如何,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无力回天,收起你那副圣人的嘴脸。本座要苏家今日覆灭,就不会留它到明日。”他出掌愈加迅猛强绝,江水被掀起延绵的波澜,极具翻江倒海之势。
张元宗若是舟行江上,即使波浪荡漾,也可无恙。他忽弃龙门剑气不用,而同太一教主比起掌法。大巧若拙的掌式勾动体内浩浩荡荡的内息,出掌力压四野,掌势之猛丝毫不逊于对方。一时间,大浪滔滔,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在涛声阵阵中,张元宗的声音清晰传出,道:“贵教虽势大,但怎能同整个江湖为敌?”太一教主冷声道:“人心龃龉,充满了贪婪,自私,猜忌和虚荣,他们永远都是一盘散沙,根本就挡不住神教之势。”
张元宗一阵默然,片刻又道:“世态虽炎凉,但并非全是糊涂之辈。”太一教主讥嘲之意愈浓,道:“苏家让你阻拦本座,又联合花家和苗族势力,以为能够躲过一劫,但是这个如意算盘还是逃避不了落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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