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感受到怪异的气氛,遂低声问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夸叶木樨难得露出凝重之色,道:“苗王七年一选,同时还要推选出一位圣女。每一届苗王继任之时,圣女都要进行隆重的祭祀仪式。”
花未眠不解道:“在苗疆祭祀不是很寻常吗?”夸叶木樨声音微颤道:“是祭祀活人,圣女不是苗王的圣女,而是神灵的圣女,她将会作为祭品沉于热泉,供奉给神灵。”张元宗与花未眠乍知内情,不由心中震动。
苗疆地处中土一隅,虽地域辽阔,但交通闭塞,与汉人的文化习俗颇有迥异差别,竟还传承着祭祀活人的习俗。夸叶丹甘在上一次继任苗王之时,力排众议,杜绝祭祀活人,引起老辈人物极为不满。好在他不分彼此,全心为苗人呕心沥血地付出,才暂时化解了苗族耆老的怨怼。
这一次,这些身份贵重的老人联合起来,正是为了防止祭祀活动再一次被破坏。夸叶丹甘悲叹道:“每一个人都是一条性命,我们怎么如此无情。”青苗老人犹如深林老潭,无动于衷道:“阳光,粮食,牲口,屋舍,家人,这一切都是神灵赋予我们的,我们不能失去虔诚之心。”
夸叶丹甘辩解道:“神灵是仁慈的,他怎么会接受这种残忍的祭祀。”青苗老人顽固道:“谁能成为圣女,谁就有先你我一步面见神灵的福气。你竟然说这残忍,不怕亵渎了神灵吗?”夸叶丹甘余光扫见台下众苗人打量揣度的目光,心中一悸。
在苗疆以活物甚至人供奉祖先神灵的观念根深蒂固,他心知不能拂这些老人的意,欲先拖延下来,道:“推选出合适的圣女,只怕来不及。”青苗老人神色稍缓,道:“你勿用担心,已有人向我等自荐成为圣女。”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生命诚可贵,竟还有人主动愿意成为祭品,真是匪夷所思。
青苗老人接着道:“我们知道你仁善,也不为难于你。这一次那是有人自愿,不算违背你的仁义之心,你也不要再阻拦了。”夸叶丹甘只觉十几双沉重的目光压在自己的身上,他们都是苗族最具威信之人,受万众敬仰,他最终只好颓然点头。
恰在此时,高台一侧出现了一位妙龄女子,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议论惊异之声。一袭银白衣裙,轻轻摆动好似银河细沙,她一步一流光,一瞥一溢彩,犹若摇曳在清风中的仙葩。世间所有的光,流岚,天籁,都似乎缭绕在其身旁,静待她璀璨生辉的眼波。
这位女子仿若广寒仙子临尘,明眸皓齿,姿容无双。众人初见之时,并不是为其绝世的容颜所牵动,而是她浑身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贵和出尘。她是一汪水,却只有水的坚韧,她是一片雪,却只有雪的孤寂,她是一朵云,却只有云的辽遥。
她本是光彩照人的仙子,俗世的纸醉金迷难以夺去半分的华彩,可是在这份惊心动魄的美丽之下,怎么也掩不去那一抹愁怨和悲情。张元宗不知为何生出这样一种感觉,佳人本有童真心,奈何世尘虚年华,几番沉浮几番萍,空心不待归人来。
待女子移步至高台,青苗老人道:“这位是无双姑娘,听闻我苗族七年大选,自荐成为圣女。”夸叶丹甘惊疑不定,悲色流露,不由劝道:“姑娘正值青春年华,为何这般不顾惜自己。”此言顿时让那些老人神色微变,却也没有出言责备。
女子真若久居琼楼玉宇的仙子,神情凉淡清冷,无情无欲,唯有一双眸子里沧桑之气忽明忽灭,她淡淡道:“这尘世于我没有半分眷念,苟活已久,还不如就此离去,或许还能在那人心里留下一点牵绊。”
女子的声音风风韵韵,洋洋盈耳,最勾人心魄的是言语中的怅然和心殇。夸叶丹甘皱眉迟疑道:“可是……”女子楚楚一笑,道:“就算我今日遂不了心愿,明日我也自可斩断一切,何不今日遂了我愿,免得另寻圣女,也是一条性命。”
青苗老人严肃道:“事不宜迟,祭祀仪式还需尽快开始。”十几位老人纷纷催促施压,夸叶丹甘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悲悯地望了女子一眼。女子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光辉,好似夕阳西下时的晚霞。
一系列复杂的苗王继任仪式之后,祭祀圣女成为最神圣隆重的环节。众人移至高台后方的热泉,热泉形成了一个湖泊,湖底暗道不知深入何处,据说通向神灵居住之地。历来冰清玉洁的圣女都要沉于热泉,以此供奉给神灵。
高台南侧热泉的水畔,一只木舟上摆满了白色蝴蝶花,名为无双的女子静立在小舟之上,神色平淡清净,热泉氤氲的水汽飘摇,如梦如幻。木舟的底部已经凿穿,只待到了湖泊中央,舟沉而女子香消玉殒。
苗族众人皆将热泉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真要沉入热泉,多少人唏嘘不已。在肃穆庄重的气氛之下,木舟被人推动,然后缓缓向湖泊中央滑动,花团锦簇之间,女子眸光低垂,不悲不喜。
夸叶若兮忍不住咕哝道:“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要寻死啊?活着难道不好吗?”几人闻言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静立木舟之上的女子,其绰约的风姿真得要就此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了吗?
木舟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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