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六爷完全没有他表现得这么坦然自若。他想起自家老头子跟他提起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堂堂盗宗祖师被个小丫头用一个古怪的叫做“魔术”的小把戏难倒了,为此憋屈地蹲在皇宫,耗时一百二十三天,认命地教那丫头认字。
——要知道,赵六的师傅自己还认不全二百个字,在一百多天的教书过程中,实在是充分发挥了人类的想象力。
以至于在以后的十几年中,盗宗老头经常时不时深沉状思考——如何给一篇十个字有九个字不认识的文章总结中心思想?这是个问题。
这直接导致了,后来苍景帝忍受不住某女人古怪的口音和乱七八糟的读写能力,派了专门的人才去系统地教她。结果小有名气的京都才子花了四五年,都没有能把人扭回正道。
戚国国都是胜阳城,而苍国的开国国君名叫苍笙炀。才子黑着脸跟李宓据理力争,最终耗时三个时辰,无奈接受了李某人关于“胜阳是苍笙炀小名”的论证。
苍天素冲赵六勾了勾手指,唇角上扬的弧度不自觉拉大。后者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灿烂的笑意,不觉心惊肉跳,哆嗦了一下,猫着腰凑了过去。
“我想要一套特殊的工具。”苍天素掰着手指一一列举,“开锁用的,割绳用的,跳崖用的,跳水用的,攀爬用的,窃听用的……”
“停!停!”赵六黑着脸,手臂在半空中用力挥舞,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大哥,盗宗是专门偷东西的,又不是玩命的,您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苍天素当即不再出声,自个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六细细看了此人一会儿,见对方一只手无声已经搭上了帐子里唯一燃着的烛台,登时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了一周,确定自己在一炷香内没有办法从守卫森严的军营中溜出去,又估摸着火烧皇子营帐的罪名足够自己死上千八百次,只得暗骂一声“晦气”,老老实实地从裤子折边处掏出来一套盗勾,又从左脚鞋底夹层里拿出来一套回勾,从右脚鞋底捏出来四片刀片。
赵六看苍天素,后者无害地笑了笑,手依旧搭在烛台上,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赵六垂头丧气,只得解开腰带,捏住一头晃荡了一会儿,从里面落出来一卷缠绕整齐的软铁丝,眼角抽搐着,万分不舍地递给苍天素:“这个可是我师父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找人弄出来的,总长二十米,能承受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我就这么一套,你可千万别弄坏了……”
他停顿了一下,不死心地加了一句:“你又不会用,还不如放我这……”
苍天素一一将东西收起来,拉着赵六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神奇,最后干脆把人直接扒干净了,走到灯前举着装备观察。
嗯,每一件衣服都有夹层,双层鞋垫,裤子用上好麻丝打边,左右衣领各折了两根细牙签塞在褶皱处。底裤内边缘还有两把拇指短刀别着。
苍天素对照了一下自己的装束,不动声色地将衣服还给可怜巴巴赤裸着站在旁边剧烈打抖的赵六:“别装了。”
帐子里火烧得很足,段羽就正穿着一件薄薄的外衫躺在地上囫囵着睡觉。
“用不用我教你怎么开锁?”赵六没有急着穿衣服,接过来后随手扔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有钱就是好,外面百姓冻死了一大片,你这里还暖和得跟春天似的。我怎么就没有个好老子?”
苍天素愣了愣:“盗宗秘术不是不让外传?”
赵六懒洋洋地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枣,随意在肚皮上蹭了蹭,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口齿不清道:“开锁而已,算什么秘术——壁虎游墙,偷天换日,这才是真正的盗术——我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够老鼠搬家,慢慢搬光苍国的国库!”
他这话说得堂堂正正,响响亮亮,底气十足,丝毫都没有自己面前正是未来苦主的自觉。
苍天素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旋即又低下头,把玩转动着自己手中的盗勾,轻轻扯动嘴角。
景帝十五年夏,无极大陆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苍国与戚国交界的数千里土地上,大地干裂,颗粒无收,牲畜大范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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