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我从出生就开始不断地经历了。”
转头看着略微有些吃惊的许盛阳,常越勾起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容,道:“你们是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没有我父亲的资料?”
心中一跳,许盛阳看着常越刚毅的侧脸和肩膀轮廓,听着他淡淡道:“我父亲,是一名特警。卧底黑道的。基本上可以算是,混黑路的。”
瞳孔一下子缩紧,许盛阳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却看见常越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算是警察,因为他是个军人。姑且算是特种兵吧,只是因为我的大姑姑是死在黑社会手里的,他执意要作这一行。”
“我从小就知道我爸是混黑道的,而且他在黑道上的身份是雇佣者。”声音压低了一些,常越一笑道:“倒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酷,就是谁给钱就帮谁办事儿。有些时候包括杀人。”
“当然,所谓的杀人,也只是直接和警方取得联系,秘密逮捕,再伪装成对方已死的样子。”
“我其实一直很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常常不回家,回了家也只是倒头睡觉,甚至是我的走路声都会把他吵醒。他也从来不带我出去玩,不参加我的学校活动,甚至没有在白天露过面。以至于从小到大,我都已经习惯了我自己是一个‘单亲’儿童。”
“母亲因为压力过大,变得很憔悴。虽然经济上有保障,但是我们还是生活地很辛苦。我一度非常恨他。”
微微一笑,常越剃成平头的头发和结实的脖颈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无比清晰,他看向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神情都没有变化的许盛阳,继续道:
“上了初中,我是个不良少年,打架斗殴,甚至一度加入过黑社会。直到有一次,我在黑社会里遇见了伪装出任务的他,他当时看见我的表情,我现在都记得。第二天,那个组织就被端掉了,他回到家,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
眼神微微闪烁,常越似乎想起了一些很渺远的记忆:“……我第一次见到他哭。只有一颗泪水,他打完我,蹲下来,摸着我的头,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永远不要像爸爸一样。”
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常越的眼神有些飘忽,甚至隐隐透露出更为浓厚的悲伤。他转头看向许盛阳,突然问:“喂,许盛阳。你想要当医生吗?”
许盛阳一愣,脑海里突然划过无数个镜头画面,血腥的痛苦的,他微微闭上眼睛道:“……我不知道。”
常越的眼神闪了闪,看着许盛阳,道:“……我从那一天开始,真正知道了我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在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想像他一样,做一名军人。”
微微一愣,许盛阳看着常越认真的侧脸,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常越已经很像是个军人了,不管是外形还是内在,甚至是永远不服输的骨气,都很像。
他看着面前这个人笔挺的身姿,突然觉得很安心。
“但是父亲的工作不允许他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工作,所以他总是辗转各种城市,还不定期休假。”
“每次他回来,都会送我一个纪念品,可能是一枚弹壳,也可能是一些有着枪痕和刀痕的石块。”
眼神蓦地柔和起来,常越的笑起来第一次显得那么温柔:“笨蛋老爸,命都不要了还在那儿捡这些破烂。”
许盛阳也是舒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看向窗外的路灯暖光。
“……父亲在我小时候也经常给我和小姨带没有针头的注射器,听诊器,甚至还有人体解剖图回来。有些时候去找他和母亲,甚至能看见他们满手是血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样子。”
常越咧开嘴,笑道:“啊……挺吓人的啊。”
“嗯。”许盛阳的眼神望地很远,淡淡道:“生离死别的情景我经历太多了,我和小姨都快麻木了。我们从小到大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当医生了。”
微微低头,眼睫毛垂在眼前,在许盛阳苍白的脸颊上投落下一层蝶翅一样的阴影。
“……刚才,我看见你握着你妹妹的手的时候;还有你母亲要跪下的那一刻……”许盛阳微微撇过头,一双略灰的黑眸撞入常越漆黑的眸子里。
“我在想,要是我能救回她,也挺好。”
“……”
常越的眼睛里满满地盈着震惊和莫名的感情,后者正在满满地增多,到了后来,几乎都要溢出来。
似乎觉得有些尴尬,许盛阳微微撇过了头,将修长而白皙的脖颈留给了常越。
“……只是,想想而已。”
下一秒,常越蓦地将头埋进了许盛阳的肩膀里。
鼻息里尽是属于这个人的,干净地如同雨后的青草一般的气味。细腻的皮肤贴着鼻尖,脸颊,甚至贴着唇边,变得有些发热。
许盛阳一惊,想要转头推开常越,却听见常越的声音有些沙哑地响起来。
“谢谢你……”
“如果我父亲能够平安回来,你帮他好好看看吧。看看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微微一愣,甚至忘记了这近乎亲吻脖颈的姿势,许盛阳问道:“什么意思?”
常越埋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夜里凄凉的大提琴一样,说着一些悲伤的话。
“他两个月前去外省执行任务,一个星期前失联了。至今杳无音信。”
“十有八九是,为国捐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ovo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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