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在望,眼看就进京城了,这个时候停下来住客栈?有病么?
侍卫们神色怪异地看荀优,要是别人这么说,肯定会被他们笑话,可荀优这么说,他们却不敢反驳。临行之前,荆州王曾吩咐世子,一切行动,听从国相安排。
刘干也不能理解,胯下骏马冲出半箭之地,才勒住马缰,道:“先住下。”
脸上的不平之色到底没有掩饰好,想他堂堂世子,是这些人的主子,却要听众属下指挥,心气儿怎么能平?他回头狠狠剜了荀优一眼。
荀优微微一笑,只当没瞧见,马鞭一指身边一个侍卫,让他就近找一家客栈。
城门外也有客栈,做的是晚上赶到这里,城门关了,进不了城的那些人的生意,大多是些小客栈。
包下一间,还不够他们住,平时用来拴驴的地方太小,马都没地儿喂。刘干气呼呼的,侍卫们也没有好脸色。
荀优全当没瞧见,吩咐三个侍卫换下锦衣,打扮成普通百姓,进城打探消息。侍卫不解,刘干也不解:“老百姓能打听到啥?”
三个侍卫有两个长胡子,一个二十四五岁,还不到留胡子的年龄,可就因为这样,还是在城门口被押走了。剩下那两个目瞪口呆,没胡子就要抓走,这是什么道理?
旁边一个走亲戚的老汉道:“没胡子不能进出城,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百姓们都传遍了,有一个没胡子的江湖大盗到处杀人放火,这大盗最近潜逃进京,官府查得真真的,在城门口守株待兔,要把他缉拿归案呢。
连续几天只查没胡子的成年男子,别的人都放行了,百姓们都习以为常,只是苦了那极少一部分毛发稀少的,不过他们只要不出城,倒也没事,官兵不会到处搜查,也不会扰民。
两个侍卫感叹:“京城果然与别的地方不同。”连进出城的规定都这么奇葩,不愧是帝国的中心。
可接下来怎么办?还没进城呢,就折了一个兄弟。两人商量后,决定回客栈请荀优拿主意,先把兄弟救出来再说,于是到出城那一列排队,守城士卒果然没有为难他们,看了他们颌下的胡子一眼,就放行了。
“什么?没有胡子不能进城?”荀优脸色大变。
侍卫甲道:“是啊,张三就是没长胡子被带走了。唉,我早就跟他说留胡子,他不听啊。”
男子二十八岁蓄须,张三只有二十四,怎肯蓄须?这能怪他么。
侍卫乙一脸膜拜道:“京城果然大不同。”要不是说不出丢下张三不管的话,他早就想进城逛一圈再说了,有这样特殊规定的城市,定然处处与别的地方不同啊,不去见识一番,岂不可惜?
荀优咬牙道:“只抓没胡子的男子?”
两个侍卫连连点头,一人得意地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络缌胡子,颇为有这样一部大胡子而感到光荣。
刘干听出不同意味来,道:“国相,是不是你那家奴出事了?”
荀优一指侍卫甲:“你马上进城,去一趟东水井,往左算第三座院子,把来三儿叫来。”
“那张三怎么办?”侍卫甲傻傻问。
刘干喝道:“国相叫你去,还不快去,哪来那么多话!”
来三儿的院子,自然是有人守着的,侍卫甲刚进去,便被瓮中捉鳖了。
刘干一行人等到城门关了,也没等到侍卫甲回来,荀优心神不宁,刘干却认为侍卫甲不熟悉京城道路,一路打听,找到地方,叫上来三儿,肯定要花不少时间,这个时候城门关了,出不了城,正常得很。
这里是京城,不是荆州,他们叫不开城门。
沈定放下在城门口抓到的那些人,立即审讯侍卫甲,很快把卷宗放到刘询案前。
侍卫甲对刘干忠心耿耿,可他是一个武夫,神经粗大条,刘干有什么事不会跟他商量,他也没听到什么机密。
刘询翻了翻卷宗,道:“请北安王进宫。”
沈定看了看沙漏,宫门就要落锁了。他自然是不会阻止的,只是知会祝三哥一声。祝三哥来见刘询,得皇帝亲口确认后,亲自守在临近宣室殿的东门。
程墨走进东门时,夜色笼罩,伸手不见五指,东门半掩,一片漆黑。天黑进宫,一个搞不好,是会被施宫刑的,程墨只觉小兄弟凉嗖嗖的。
程墨从没有一次到东殿走这么快,像后面有人追似的,一进东殿,马上行礼:“臣参见陛下。”
见到正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万一有人弹劾,也有刘询出面伸张正义,是朕宣北安王进宫,可不是北安王在宫门落锁后擅自进宫。
刘询放下手中的奏折,道:“大哥快坐。”
待程墨道谢坐下,把卷宗递了过去,道:“大哥怎么看?”
程墨看后,道:“刘干来了。”
侍卫甲的供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地方,唯有身份能说明,刘干和荀优已来到京城,也就是说,随时可以把他们抓起来。刘询连夜宣程墨进宫,正是为此。
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一下,都看出对方的意思,程墨道:“臣以为,此时不宜拿下刘干。”
捉贼捉脏,捉奸捉双,现在证据不足不说,就算能定刘干的罪,刘泽也能逍遥法外。谋害皇子,意图谋反的大罪,那是要诛九族的,就算刘泽是宗室,皇帝不能自己杀自己,可也只有皇族这一脉不受波及,其余的,都该诛。
这时候,不宜打草惊蛇。
刘询道:“大哥之言,甚合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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