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皱眉,走到母亲的房门前,迟疑了很久才敲了敲门,恭敬的说道:“娘,儿子回来了。”
门内,一个带着雍容尊贵气度的声音传来:“进来。”
霍正的手轻微的一颤,“儿子还有事,等会儿……”
“进来!”
霍正被这忽然尖利起来的声音喝的震,抿了抿嘴,硬着头皮进了屋。
屋子里光线很暗,四周的窗帘都拉的死死的,不透一点光。屋子四处都摆着佛龛,正中甚至还供奉着一尊高达十余米的千手观音佛像。
霍正似乎非常忌惮那个千手观音像,自进门后就低着头有意回避。
佛像前跪着一个穿着中原服饰的女人,虽然光线阴暗,但也能看的出来,这是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
“娘,”霍正小声道,“有什么吩咐?”
霍正的娘亲名叫安夕月,前任相国的小女儿。温溪与安夕月是闺中好友,未出阁时就约好,将来两人的孩子是异性就结为夫妇,同性就结为兄弟或姐妹。
当年安夕月一心要嫁给霍正的爹霍毅的时候温溪就反对,两人甚至因此决裂。可安夕月没想到,没过多久,温溪就因为难产死了。
安夕月放下手中的佛珠,问道:“吃过了?”
霍正不似对待温莲那样自在,反倒十分恭敬的回道:“吃过了……娘亲吃过饭了么,要不要让五叔准备饭菜?”
“你们苗疆人的手都是沾了毒物的,比血腥还令人作呕,叫我如何吃的下。”
听到“你们苗疆人”,霍正就心里一疼,可他也习惯了,“娘亲说的是。我去请素斋楼的厨子给娘做顿素斋,可好?”
安夕月点点头,“你们不愿多请一个中原的厨子在家里做事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我是主母,不能因为我让下人对你有议论。可这里毕竟是中原,你们也该学学我们中原的风俗。礼数这种东西,对你们来说就真的这么难么?”
“娘亲教训的是。孩儿这就吩咐下去,请个中原的厨子。孩儿去换一身中原的衣服,让娘亲看了舒心些。”
安夕月扭头看了眼儿子,然后抬头看着佛祖长叹一声,“你别觉得我跟你们过不去,我日夜的拜佛为的还不是你。你那些中原的衣服,样子怎么那么难看,我让人给烧了。”
“什么?!”霍正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夕月。
安夕月起身走向他,紧紧的抱住他,柔声道:“孩子,你是我儿子,怎么能穿别人送的衣服?娘亲亲手给你缝了好几件,样子也好看,去,你穿上让娘亲看看。”
霍正低头看着安夕月,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却对她恐惧的浑身发抖。
安夕月见霍正半天不动弹,皱眉道:“还不去?”
霍正摇摇头,“你真的把那些衣服都烧了?”
“你不信我会这样做?”安夕月抚着儿子的脸,温柔的说:“霍正,你是我的儿子,是霍毅的儿子,怎么能对外人那么好,却对你母亲处处提防?”
安夕月两手紧紧的掐着霍正的手臂,迫使他转身,半命令似的在他耳边叮嘱道:“去,穿上我给你的衣服,让娘亲好好看看合不合身。”
霍正低声道:“你又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穿上我给你做的衣服。”
霍正哀声道:“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是我十岁生辰,当晚你就把我扔进了毒虫坑里。毒蛇缠着我的脖子,蝎子蛰的我浑身肿胀欲裂,那些虫蚁转进我的耳朵鼻腔,啃食我的心和肉……我今还记得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痛又痒,无法叫喊的煎熬。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安夕月亲了亲他的脸颊,笑道:“娘亲是为了你好,若不这样,怎么让你练就如此高超的毒术,那些毒物怎么会奉你为主?放心吧,娘亲这次只是给你做了几件衣服罢了。”
安夕月容貌昳丽,一笑倾城,直到现在也是。可对于霍正来说,母亲一笑,就意味着他又要遭受什么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
霍正来到自己的房里,发现自己房里供奉的斩月大神的神像再一次被挪走,换上了佛龛。屋子里老婶子们织的印有苗疆图案的窗帘,帷帐,被褥等都被撤走,换上了大牡丹,龙凤等极具中原特色的东西。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按安夕月常说霍正的一句话就是:“你们都被家里人赶到中原了还念叨着那些破传统,我看你们斩月教的人不是苗疆人,而是苗疆狗。”
霍正也记不得,他原本通情达理,对人和善的母亲,从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
安夕月要求霍正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即使霍正不是中原人,她也要霍正通读四书五经,学会琴棋书画,炼毒要是最毒的,治病就要治最难治的,做人就要做最受人尊敬的。
霍正看着床下被翻的乱七八糟的衣箱,沉默的弯腰收拾,却发现有一件温莲送的外套没有被安夕月拿去烧。
那件外套上绣着类似苗疆那种繁复的图案,安夕月应是没在意。
霍正把外套小心的收起来,压在箱底。
床上放着几件中原样式的服饰,霍正看了眼,心立马就沉了下去。
那些衣服哪是什么新做的,分明就是他父亲曾经穿过的。
安夕月在屋子里等了好久才等到霍正换好衣服进来,看到穿好衣服的霍正,安夕月暗淡的眼睛登时有了光彩。然而那也是一瞬,因为霍正跟他父亲最大的区别就是,霍正的头发是白色的。
头发发白,是斩月教最毒的毒蛊侵蚀脾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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