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不用应青录告之,祁梧栖便已经心知肚明。
此画在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它便有双重之意。
此画面上之意虽是献策,同时告知帝王君忧臣先忧,君虑臣先虑。用白话来说,这就是告诉帝王若要长期征战,那么后方之事无需抄心,这些事就由做臣子的来忧虑便可。
这话便有双重意思,就要看帝王的心往何处想。若往好处想,那便是告诉帝王他要做一个为帝扫除后方障碍的忠臣,若往坏处想,那便是你想把持后方以控前方。
再则,送去的画如现今一般被刮伤过,而应青录招来的那个修补之人偏偏由着那条刮痕绘出了一条龙来,帝王见画有损,心情本是不好,再加上龙飞田地之上,那更是让人歪想到送画人要做土皇帝。更不巧的是,画中田地取景于帝都周边的一处。送画想要做土皇帝,而且就在京城边上,那不就是有造反的心思吗?
这便是帝心难测之处,谁知道他会把一个简单的事伸展到何处去?
上一世,应青录和帝王正在僵持之中,修补画的人将画拿来时,应青录根本就没看过一眼。在应青录看来,登上皇位之事又不急于一时,待你驾崩之后,好戏才上场。如今帝王早就忌讳与他,应青录心想送你一副刮损的画又怎样,反正你都忌讳与我了,我也不在乎一幅画你的那点怒气。
因而应青录根本就不知道那幅画给他惹来的何止是惹怒帝王?这画,给他惹来,是杀身之祸!
所以,已经一世的祁梧栖对这件事极其在乎,既让他带着前世记忆回来,那是不是上天让他来改了所有人的命盘?
虽然他有利器为应青录翻盘,但他不会帮应青录君临天下的,他这一世要做的,就是让他不再被人囚困一生,同时,也为应青录了却了上一世【若有来生,即便弃了浩瀚壮志也不愿输了你】的誓言。
上辈子他们两个的结局悲喜参半,而这辈子,他会学会算计,让他们二人的结局得以圆满。
季付所作的那副农耕图被应青录刮伤,好在刮伤的位置是在中上方。所以祁梧栖将画刮伤的部分切除,留下的部分慢慢的修成椭圆形,而后又用精致的绯红色锦布一点点的将画的边缘扎边。待这一切做好之后,就将它平整的贴到早先买来的云锦之上,随后又去厨房找来木炭,用木炭在布料上一左一右的勾勒出两个做着抬图动作的长发老者。
等这一切做好之后,他有急急忙忙的拿着它出门找上了绣娘,她们用了两天一夜才将两个老者的身形绣了出来。
祁梧栖随后又取来上好的画纸,将贴着画的云锦又贴覆在纸面上,这样才大功告成了。
其实祁梧栖采用的是现代工艺品的做法,只是时代落后,很多现代工艺所必须的东西都没有,且说时间也很紧迫,他也只得用着这种简单的方式稍作处理。
在当今的这个天下,这画可算是独一无二了。
所以应青录在看到这幅画后,虽然表面上生气,可是心底却是狠狠的赞了一把。
“此画是你用来做礼用的,只要你爹喜欢,动了刀又何妨?”
应青录在见画后心中本无责备之意,可祁梧栖的话却把他心中的赞意瞬间抹去。
“你怎么就能肯定我爹会喜欢这种残缺之画?”
祁梧栖知他有心刁难,于是不慌不忙的道:“何为全?何为残?在某种情形之下不过是就取决于人心。此图重新题名为《丰》,其中之意,想必不用祁某多言。”
他的话刚一落,就见应青录伸手而来,他本能的想要避开,可是在身动前却止住了动作。
应青录的手在他的脸上轻拍了两下,“若是我家的那位不喜,那你就得把它给我生吞了下去。”
“好,”祁梧栖一脸淡然。
应青录见他的反应如此无趣,于是用鼻子对着他哼了一声。
他这反应倒是把祁梧栖给逗笑了,他无奈的摇摇头,换了个话题道:“祁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应青录绕过他走回之前的位置坐下,好看的手指将棋盘上的黑白棋一颗颗的收入棋罐之中,“应青录,字倾允。”
“倾允?很是拗口,在下可否唤你青录?”祁梧栖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随你。”
“你是大应人?”
应青录将手中的几颗棋子放入棋盒,“如何见得?”
祁梧栖抿笑不答。
应青录见他如此反应也懒得追问,于是换了个话题又道:“明日我便会离开壅戌,你可要跟着我离开?”
祁梧栖垂下头以手扶额做出思考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着对坐的人道:“这壅戌实在没有让祁某可留念的,且祁某也想走出壅戌去游历一番,若是青录愿意,你便捎上我吧。”
应青录被他口中的【捎】字给逗乐了。
“捎上你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的身上可有银两?”
祁梧栖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上一世可没有这一出啊!青录你这个奸诈之人,明知道我身无分文却偏偏要我难堪!
见他如此表情,某人自是满意的笑了。
“衣食住行的开销可是不小……”
祁梧栖吸气忍住心中的怨气,“那你要我如何?”
应青录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罐中一丢,“果真聪明。你也瞧见我的那两个属下了,一个呆一个闷,这一路上可真是无聊得紧,既然你愿跟在爷的身边,那你只需哄爷开心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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