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甚蒙又连连感谢了一番。
张放却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神色也变得有点尴尬起来,顿了顿,张放带着点琢磨的眼神观察了叶甚蒙一阵,突然道:“叶先生,你喜欢根雕有多长时间了?”
“谈不上多久吧,才开始有些兴趣。”
“那是身边有人喜欢吗?你知道根雕这种喜好不算太大众化,喜欢玉石瓷器之类的倒是要多得多。一般喜欢根雕都是有人带入门的,但是我看你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带。”
叶甚蒙摸了摸脸,想了想道:“是有人喜欢,不过我是突然就感兴趣了。”
他转过头看着张放,总觉得对方这话问得有点怪异,哪里怪异他也说不上来,听着就觉得是在套他话,但是他也实在想不出这方面他有什么机密可被套的。
“哦。原来是这样。”张放点点头,指着前面的一栋大楼道,“就是这里了,新博物馆旁边这栋。”
叶甚蒙略一皱眉,心想,张放这朋友还真他妈有钱,居然把私人收藏室建在高新区标志性建筑的金融大厦里面。而且听说以后可以直接当做小展馆,看来占地面积也不少。这玩根雕都是资本雄厚的啊,难怪几根破木头被炒得那么贵。
“我看你这朋友确实是挺喜好根雕的,只是我去参观对方还没有打算开放的收藏室会不会不是很合适?我毕竟是个门外汉。”艺术家嘛,还是个肯砸重金下去的收藏家,估计不太会喜欢他这样连半吊子都不懂的人跑去别人地盘上评头论足。
张放有点诧异,又有点尴尬,又有几分犹豫,但他很快就侧过脸去解安全带,“没事,我给他说过会带你来的,他知道。”
察言观色这个技能,叶特助已经练到炉火纯青,张放神情的变化他也看在眼里,但是来都来了,他总不可能现在说要走,况且他觉得他还难得有这么光明磊落的时候,毕竟根雕的世界他全然无知,大不了上去的时候少说话,不多嘴,他们说什么听着就是。难不成还能把他怎么样。
对方的收藏室在67层,大小占了差不多一半的面积,不过整层都是属于收藏室的主人所有。
叶甚蒙想大概对方是早就有办展馆的打算了,留出一半来,到时候肯定还得布置一下,要加入些后勤办公室以及安保休息室等等之类的。
接着过了几道自动玻璃门,就是一个长走廊,每道玻璃门外都有几个保安,长走廊两边是一个个房间,房间都是防盗钢门,门是打开的,应该是主人知道他们要来特意开放的。
叶甚蒙在门口探了个头进去看了看,房间里都是米白色,列了四排暗红色的高脚长柜,柜面上镶的透明玻璃,里面放着一尊一尊的根雕,一座一座都是分割开的,有些特别大的比人还要高大就专门保护在玻璃里放在四个角落。
这些东西现在还没有怎么分类整理过,有一个房间几乎都堆满了,连人走进去都不容易。
叶特助觉得他连看都看得小心翼翼的,谁知道碰坏一个值多少钱。他心里也不由得叹气,这他妈才是炫富啊,大的小的丑的美的任人挑选,□□裸的暴发户,还非盈利性,其实根本就是变相炫富。跟这种炫富手段比起来,他根本就是个渣嘛!
叶甚蒙心里开始想象这个收藏室的主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大概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头子,比如某某集团的董事长啊,或者哪家公司的主席啊,要不然就是哪个退下来的首长啊。有这个机会结识一下这种人,还是不虚此行的,而且这种侧面接触效果可比正面接触来的好得多。
叶甚蒙正把脑袋从房间里扯出来,想要问问张放是不是先去跟主人打个招呼,他还没转过背,就听到背后传来极其熟悉的声音。
“叶特助。”
叶甚蒙脑子就像卡了一颗螺丝在机械轮齿里面,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就毁灭式的运转起来。他的脑海里想了一万种巧合的解释,但最后他却只有认同人的思维是有盲区的。除非这个盲区被人真真切切的指出来,那么他可能始终都无法察觉到。
就是那声音传进他大脑的火光电石一瞬,他大概就明白了张放那些问题和表情的意义所在。
他根本就是个傻逼。
还什么老头子,还什么首长呢?狗屁,他千想万想竟然没想到这个收藏室的主人就是傅寒!
他再一想,傅寒搞了这么大一个地方要做展馆,他居然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但也许别人会知道,也许傅寒的朋友知道,亲人知道,更也许贺蓝也知道,说不准早就来看过了,也许傅寒带着他来逛过,也给他讲过这些收藏的根雕。
但是他,是不是离傅寒越来越远了。从同桌到同学,从同学上下级,然后渐渐在员工与老板的路上分道扬镳,再也无所交集。
他心里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他恨自己怎么就不早点去研究这破根雕呢?他怎么就以为没有根雕他和傅寒之间还是有着别人超越不了的紧密呢?他凭什么就觉得他永远是最了解傅寒那个人呢?
当初的毫厘之失,如今仿佛是千里之距。
他越恨,就越是对自己狠。
明明已经疼痛难忍鲜血横流了,却偏偏将这一切都用虚假陈腐的笑意掩盖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装作还可以继续往下走,还可以孤独的,偏执的,沉默的将一切都扛着,然后一如既往的去演绎他卑微执着而少有人能熬过的生活。
“傅总?你怎么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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