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厉柯严根本不可能夸奖他。厉大魔王不可能对一个几小时前才被他骂过娘炮的家伙露出善意。坏的只会更坏,变本只会加厉。陆柏乔扫兴地挠挠头。身边一个散步的小患者走过他时,好奇地问:“哥哥你是在难过吗?”
陆柏乔把脑袋一昂:“谁说的,哥哥在找糖而已。小朋友你能吃糖吗?”患者点点头。陆柏乔把自己的一颗水果糖放进他的手心里,本还想说什么,但突然发现两位同伴已经消失在拐角处,急忙冲过去。
不巧的是,他刚好没赶上电梯。就在陆柏乔登上的瞬间他听见超载的警报声。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两位同伴挤在最里面,根本出不来,于是只好讪笑着下了电梯,并对他们说:“在二楼等我!”虽然最后的语气被夹在了电梯缝中。
他抓了抓自己的刷手服,不安地伸手摸自己上了发胶的发梢。嗯,形象还可以。正想对着电梯爽朗一笑,突然发现任医生就站在自己身边。
任医生发现了陆柏乔的目光,尴尬地点点头。陆柏乔一瞬间想钻进电梯缝里。
而这班电梯来得不仅缓慢,上下行时还常常慢八拍。陆柏乔这里动动那里挠挠,实在是受不了了,开口问任凌云:“任医生,我想请问一下,您为什么还要特地上来道歉?这点气胸靠李跃就可以解决了,且术后风险完全不需要您承担的啊。”
任凌云是个两鬓微秃,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他有两只深深下垂的眼袋,和似乎永远带着八字眉的神情。任医生叹了口气,把眼镜从脸上摘下,哈了口气,用白大褂擦了擦:“你说的没错。我完全可以不管他,这点伤放着也没大碍。只不过我并不是那样的人。”
“每个医生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所以会有品性迥异的医生群体。你的导师可能不会讲,但我可以和你说说。那就是我们当医生,第一就是要对自己的良心过得去。我记得近十年前这里的外科一把手带厉医生的时候,有次发生特殊情况,动了整整十六个小时的手术,导致第二天的手术上不了,结果那位一把手睡了七个小时之后,回来在病人床前鞠躬道歉了整整五分钟。”
“是因为他原本说好要给患者动手术结果却没能去吗?”陆柏乔问。
“对。那台还是厉柯严上去做的。你导师还是挺厉害的,年纪轻轻就能做大手术。所以啊,也不要觉得他嘴毒,虽然大家都受不了,但在外科,好多人抢着要进他的手术室呢。在他那儿能学到真本事。”
这时电梯停在了五层,进来了几个小护士。任凌云和她们客气地打招呼,回头继续和陆柏乔说话。
陆柏乔发现任凌云不仅人好,还没有架子。嘴里嘀嘀咕咕地和陆柏乔说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平时真没有人和任凌云讲话。
也是,论手术他不能算外科的首席,论颜值他和厉柯严更是差得远了,年纪一把也没讨到老婆,虽然脾气好但总容易让人标上“路人”的标签。
他好像习惯了把自己塑造成许许多多人一生中的路人,就这样站在电梯里一整天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陆柏乔有些遗憾,怎么当初分导师就没分到他呢。无趣不是大问题,说不定这样才是自己最需要的。陆柏乔不怕挑战,他只是怕到最后自己厌倦了挑战。
二层到了,电梯门一打开,陆柏乔就看到站在门边的两位小医生,自己的新朋友。他们望向陆柏乔,迅速把他拉出来之后就一路带向手术室。陆柏乔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电梯里,果不其然,任凌云正悄悄把自己举起的手放下去。陆柏乔对他露出有友好的笑容,随后马不停蹄冲向手术间。
这个时候厉柯严应该开始做张先生的手术了,他们商量好悄悄去看一眼。
晚七点已过,李跃的第一轮值班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他却好像忘掉了这回事一般。陆柏乔看了他一眼,李跃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三人慢慢走到观察室,隔着玻璃看斜下方的手术。第九医院常年接受医科生进行见习和实习,因此绝大多数手术室上方都会有观察室,方便医科生现场学习。据说每年都会有医科生为了执笔式还是持刀式比较好而吵起来,然后被鄙夷的实习医生赶出去。
三人进入观察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四五个人了。
大家心照不宣,聚精会神地看着下方戴着蓝色头巾的厉柯严。腹腔已经打开,陆柏乔看不太不清下方的情况,不由得贴在玻璃上,张大自己的眼睛。
厉柯严略一放松,握着单极电刀闭闭眼。
每当厉柯严拿起手术刀时,他脑海里就会形成至少四个损人但不恶毒的段子。他本身非常享受这种紧张而高效率的工作方式,更何况手术时他说出来的话能让整个室的人都开心。
切开患者肌肤的时候,握住患者肠子的时候,甚至找到肿瘤的时候,他都会想到一些奇怪而有意思的趣事来。
所以就当他刚精准狠绝地下了一刀之后,他听到楼上观察室里传来了惊叹声,夹杂着沉闷的掌声。有些奇怪,于是厉柯严抬起头来,他看到陆柏乔贴在玻璃上,正扭曲着一张脸给他鼓掌。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给我滚回去值班!”
一瞬间整个手术室里的人都下意识地想去捂自己的耳朵。麻醉师还突然担心起自己给的药剂剂量够不够。
三个小医生吓得手脚并用,离开了观察室。回过头来的厉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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