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谢西槐打了个呵欠,意识渐渐迷糊了。
谢西槐记挂着要逃走的事儿,睡的又早,天蒙蒙亮时,他就醒了过来,四肢都疼的炸过一般,谢西槐直挺挺躺了许久,才按着床板坐了起来,穿好衣服,收拾了行李,背在肩上,准备偷溜。
就在这时,门上突然有动静,谢西槐走过去看,只见纸糊的门上被戳了一个小孔,一根管子戳进来,吹进了一缕烟。
谢西槐刚想抓管子,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口鼻,谢西槐剧烈挣扎着回头看,是盛凛把他拖了回去,用极低极冷的气音在他耳边道:“不想死就呆着别动。”
谢西槐拼命点头,盛凛才放开他,说:“别呼吸。”
谢西槐吃惊地望着盛凛,小声质问:“不呼吸怎么行?”
盛凛不欲与他多纠缠,丢了一块纱布给他:“捂着。”
谢西槐一拿到马上按在鼻子上,小心吐息,纱布上有一股药香,甚是好闻。
房里灰暗,盛凛拄着剑站在房中间。
外头静了一会儿,房顶上瓦片的似有响动,一片瓦被掀了起来,有人丢下一个烟雾弹,房里顿时雾气弥漫,视不清物。
房间的角落里隐约传出刀拔出鞘的声音。
谢西槐哪里还沉得住气,捂着鼻子就吵着盛凛跑过去,贴着他颤抖着问:“什么人啊!”
盛凛这回要推谢西槐都推不开,谢西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扒的十分之紧,盛凛被谢西槐抓得没办法,搂着谢西槐的腰让他紧贴着自己:“抱着我。”
不用他说谢西槐也抱得紧紧地,盛凛往边上一动,谢西槐也吊在他身上挪了一寸。
烟雾中,有寒光一闪,一个刺客终于出手了,盛凛甚至没有拔剑,他侧身一躲,轻松握住了刺客的手腕,变戏法似的将剑抢了过来,朝那刺客挥去。
谢西槐倏地闭上眼睛,只听见刀尖刺进ròu_tǐ的声音。
这把剑也应当是好剑,削人肉如削软泥一般轻,令人毛骨悚然。
血腥味儿穿过了纱布钻进谢西槐的鼻子里。
谢西槐在街市上偷看过斩首,却是头一回离死人如此之近。谢西槐的手劲儿松了,就从盛凛身上掉下来,蹲到地上抱着头不敢再动。
这晚上共有三名刺客,盛凛只留了一个,怕他自绝,卸了他的下巴,踩着他的脖子低头问:“谁派你来的?”
那刺客张开嘴,发出“嘶嘶”的叫声,烟雾散得差不多了,盛凛拿出火折子一点,随即便这刺客的口腔里压根没有舌头。
谢西槐听见那诡异的声音,吓得抬起了头,也想看看,被盛凛一把推开了。
“会写字吗?”盛凛问刺客。
刺客恐惧地摇了摇头,嗓子里发出了难听而嘶哑的叫声。盛凛反手将剑在刺客脖子上一拉,按着那挣扎的刺客,过了一会儿,便瘫软了下去。盛凛走到桌边,点燃了桌上的烛灯,谢西槐便看清了地上的情形。
三个死人,一地的血。
盛凛推开谢西槐的房间,房门“吱”得一声,谢西槐一抖,问:“你去哪里?”
“拿东西。”盛凛头也不回道。
不多时,他拿了一个很大的裹尸袋回来,将三个死人丢进袋里,又往地上撒了些药粉,红色的血渐渐澄澈起来,变得透明了,好像是谢西槐不小心在房里打翻了一桶水。
谢西槐看着看着又是一抖,盛凛动作太熟练了,一看就是常常干这事儿的,得切记千万别惹怒盛凛,否则死了都没有半点痕迹。
“我去抛尸,”盛凛转头对谢西槐道,“你呢?留着还是跟我去?”
“我跟你去!”谢西槐说得快又急,他可不想一个人呆着。
盛凛提着袋子,抛在马背上挂着,回头看谢西槐:“愣着作甚?”
谢西槐这才反应过来,是要和盛凛一匹马,便急急忙忙爬上了马,他屁股还痛着,不敢言语,只感觉盛凛也跨上了马来。
盛凛腿一夹马肚子,马跑了起来,盛凛的胸膛特别硬,膈得谢西槐不自在极了,他的短靴踢着挂在马两侧的袋子,想到脚尖碰着的这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就是死人的肉,谢西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他们到了城外,把人丢在了乱葬岗里。
盛凛划开了裹尸袋,用剑柄挑开一个杀手的衣襟,辨认他的身份,在对方的胸口发现一个刺青,是北燕国义军的标志。
谢西槐也挤过来看,就着晨光研究一番,道:“胸口怎生有朵花。”
“殿下,”盛凛叫他,谢西槐十几个时辰来头一回听盛凛这么尊称自己,瞪圆了眼看他,盛凛也和他对视,继续说道,“你方才背着行李,是要逃?”
谢西槐扭捏一会儿,才说:“我想找我舅舅去,他能给你很多钱,你就放过我吧。”
“不需要。”盛凛道,他站了起来,阴影笼住了谢西槐。
谢西槐心说不图钱怎么还带自己住个小破客栈,又不能得罪盛凛,只好苦口婆心地解释:“我此次进京,就是去送死。”
“那又如何?”盛凛低头看着他问。
谢西槐被他冷漠的目光看得一愣,结结巴巴道:“我,我要是死了呢?你不会愧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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