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铭将匣子藏到了床底,理了理衣襟,正色道“进来。”
他以为会是碧荷,可是来人却不是,而是碧荷身边的小厮名唤秦东。
秦东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长得白白净净,很有几分可爱,此时进门眼睛却红彤彤的,显然是刚哭过。
“这是我家碧荷公子托我给你带来的琴谱,公子说他这几日身体不适,这些琴谱全凭你自己学习。”
夏清铭扫了一眼那琴曲,立马有些不高兴,又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心里这样想着,夏清铭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又想到了碧荷,于是问道“你家公子他怎么了?”
一听夏清铭提起碧荷,秦东的眼睛又红了,看夏清铭的眼神甚至带上了些许敌意。夏清铭被秦东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不由摸摸鼻子,“秦东,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就麻烦你好好学习这些琴曲,不要再连累我家公子受罪。”秦东白了夏清铭一眼,身上的敌意仍未消退,说话也是喷枪带刺的。
“我连累你家公子?”夏清铭立马调高了眉头,随即不屑的冷哼一声“你家公子这几日和那刘大人出双入对,夜夜fēng_liú快活,昨晚上说不定就是热情过度了所以今儿个才生了病,关我什么事。”
想起那日初次醒来见到的那人,清高淡雅,不落凡俗,可是谁成想如今却是这样的污浊不堪,刘世杰那头猪,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家里养了不少妻妾,还跑到这红袖阁作乐。一想到像碧荷这样的人物被人糟蹋,夏清铭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碧荷对他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从在,他即厌恶他的身份,又忍不住被他的气质所吸引而拿他当朋友。在这种种矛盾的心情下,被秦东一挖苦,皇帝的那点小性子也爆发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家公子呢。”听到夏清铭的话,秦东颤抖着一只手指着他,双眼更加通红。连发出的音节都在颤抖“你可知道我家公子,因为你受了多大委屈,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你,我家公子会被刘世杰那个畜生糟蹋吗?我家公子五年前一举成为这红袖阁的花魁后,就几乎没做过那接客的营生,顶多也就是陪那些达官贵人谈谈风花雪月,陪酒作诗,弹弹小曲。然而自从你来了之后,老板有意要将你培养成新的花魁,故意欺负我家公子,想要让他贬低身价接客,上次你居然还敢逃跑,要不是我家公子答应老板陪刘大人一晚,你以为你能那么容易逃过一劫吗?”
听到这夏清铭心里咯噔一声,那颗高傲的心,仿佛被人由高处狠狠地摔落地上,碎的七零八落的,让夏清铭恨不得在心伤的同时再扇自己一巴掌。原来一直都是自己误会了碧荷,碧荷居然为了自己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呢?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他现在的身份给不了碧荷任何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要牺牲这么多?只为了一个陌生人,碧荷,你真傻。
一股名为感动的情绪在心间蔓延,夏清铭只觉得内心全是酸涩与慢慢的感到。
“对不起,是我不好。带我去见你家公子,好吗?”夏清铭很是认真的盯着秦东道。
面对夏清铭诚恳的道歉,秦东微微愕然,随即点点头“好吧,可是你。”
“这些琴谱我会好好学的。”夏清铭勾起唇,冲着秦东和善的一笑,夏清铭真心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好看,仿佛冰雪覆盖后盛开的百花,秦东被夏清铭的笑容闪了眼,不由得就是一阵脸红,心说,老板的眼光真不错,这家伙笑起来真的是倾世无双。
那一袭黑发如墨般泼洒在雪白的床榻上,碧荷的脸色苍白如雪,连着嘴唇都是白色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说明他病的很重。
夏清铭第一次有了一种沉重的责任与负罪感。
伸出手,他试了一下碧荷额头上的温度,真烫,夏清铭心里想着。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碧荷锁骨上的殷红,以及被啃咬的痕迹。
“唉。你真傻。”千言万语,忽然就说不出来,夏清铭感动之余,只能吐出这几个字,等我离开这里以后,我一定会带着你离开的,到时我一定给你这世上最幸福的生活,不是以夏帝的身份,而是夏清铭这三个字。碧荷,相信我,你为我的无私付出,一定会得到回报的,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站在床头的夏清铭心里发下了沉重的誓言。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碧荷缓缓地睁开了眼,看见夏清铭虚弱的笑笑“你怎么在这?”
碧荷忽然醒来,夏清铭有些无所适从,局促的搓搓手,找了个话题“你病的很重,有没有吃药。”
床头上一碗黑乎乎的药,还摆在那里,显然主人并没有动过。
看到床头上的药,夏清铭不由得凝眉,走过去将那碗药用双手捧起,递到碧荷跟前,埋怨道“你都病成了这样,怎么还不肯吃药。”
碧荷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枚苦笑“药只能治好身体上的病痛,可是心上的伤,这一生恐怕也无法医治,我想这具身体早就从里到外烂掉了,还不如就这么放弃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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