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不干:“你要冻死我!我要有热水汀!”
隆冬的天气在中式屋子里洗澡,是怪冷的。程凤台本着谁糟蹋谁清理的原则,剔着牙缝尽心替商细蕊寻找一个能洗澡的地方,看了看怀表:“老葛这老东西,今天肯定睡懒了!等他来了,我们到六国饭店开个旅馆洗澡去!有热水汀,大浴缸,保准冻不着你。”
商细蕊听了默默地不接话。小来拿抹布进来抹桌子,眼皮也不抬地道:“商老板不便去那种地方。”——尤其跟你。后半句话小来没有说。
程凤台立即很敏锐地联想到,商细蕊过去肯定在旅馆开房这件事上落了把柄给街头小报,受到过无情的八卦。转头似笑非笑看着商细蕊:“商老板名气大,无缘无故去那种地方,是容易被人传闲话。”
商细蕊是想什么要什么的急脾气,急起来就差满地打滚:“我不管!反正要洗澡!哎呀不洗澡就要难受死啦!怎么过年啊!”
门外老葛已经来了,两短一长按了三声喇叭做信号。程凤台思前想后把心一横,一拍大腿起身道:“走!洗澡去!”
小来忙把商细蕊衣裳脱了,取来一件雪青色的锦缎外袍给他穿上。商细蕊系着扣子,道:“暖和吗?”
程凤台一揽他肩膀:“暖和极了!”
小来收拾了一些衣物毛巾等待要跟上,程凤台笑道:“说他是个享惯了福的少爷,他还不认账。洗澡怎么还让小来姑娘跟着。姑娘交给我吧,我伺候他!”说着接了东西和商细蕊并肩出了门。小来也不远送,他们一出去,就把门合上了。
老葛给他们开了车门,先笑道:“商老板这一身可真精神,显得您秀气,白净,跟擦了粉似的,气色真好!”
商细蕊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真的呀?”一面低头钻进了车子里。
程凤台笑道:“真的呀!我说你好看你还不当回事,老葛总没假的了。”
老葛也算摸清楚这俩人的脾气了,只要程凤台和商细蕊在一起,他见着商细蕊就抹了一嘴的蜜,不管夸得在不在点儿,只要是好话,商细蕊就马屁全收。商细蕊一高兴,程凤台自然心情愉快,再好说话没有了。老葛随后请罪:“对不起二爷,今天我来晚了。”
程凤台嗐了一声:“快过年了,家家户户事儿都多。明天准放你的假!今年红包领双份的!你是最辛苦的了。”
老葛喜上眉梢,谢过之后问道:“二爷,去哪儿呢?”
程凤台道:“去小公馆。”
老葛心里一秃噜,还当自己听错了,扭转脸望着程凤台。小公馆里养着个什么玩意儿,程凤台别不是忘了吧?
程凤台一点下巴,表示他没有听错:“走吧。”
老葛点点头,怀着你敢死我就敢埋的心态上了路。路上就听见程凤台谎话连篇,做功不比商细蕊在台上差。
程凤台看了一眼商细蕊:“老葛!停车!”
老葛不明所以,吱呀就刹了车,听他示下。
程凤台道:“换个地方吧,不去小公馆了。”
老葛心想二爷您终于知道保重自己不惹祸了,哎地一声,答应得很痛快。
商细蕊奇了:“为什么不去小公馆了,小公馆是什么地方?”
程凤台百味杂陈地又看了他一眼,为难道:“哎呀,不大好说。以后有机会再详细地告诉你——老葛,车子调头吧!”
商细蕊凭着多年来在梨园行练就的八卦敏锐度就知道里面有事儿,眼睛蹭蹭地冒着光,一把搂住程凤台的胳臂:“啊啊啊!二爷你快说你快说!你不说我哪儿也不去啦!”
程凤台佯装坚贞地支撑了一会儿,终于在商细蕊拳脚相加之下屈服了,提防似的瞅了一眼老葛,商细蕊跟着也瞅了一眼老葛,然后会意地把耳朵凑过去了些,生怕给他听见了秘密。老葛心想这他妈干我什么事儿呢?程凤台那张嘴,抽烂糊了也说不出半句真话,你当我想听吗?
程凤台低声道:“你知道我小舅子为什么二十好几了还没结婚么?”
商细蕊想了想,踌躇道:“因为……因为他喜欢男人?”
程凤台都给气乐了:“你这是哪儿听来的闲话?不要乱说。哎!是因为他喜欢了一个女人啊!”
商细蕊惊讶:“哦?是有夫之妇,唱戏的?难不成还是窑姐儿?”
商细蕊为何有此一问,原来范涟也是个不安分的。早在与商细蕊相识那会儿,混迹于平阳梨园界,手面十分大方,乃是大洋堆出来的名票,又会交际,性子又沉稳,谁都愿意与他结交一二,不免就沾了一屁股的情债。但是他为人向来低调,过去是和水云楼一个女戏子有过一段情,商细蕊才多知道了些。现在说他有了心上人,商细蕊习惯性的净往这些方向联想。
程凤台叹气:“差不多吧……是舞小姐。”
商细蕊哪知道那么洋气的词,正色点头:“是哪家的五小姐?”
程凤台心说咱俩这就跟说相声似的,我还是捧哏的那一个:“不是在家里排行第五。是舞厅里陪人跳舞的舞。”
这么一说商细蕊就明白了。
“我刚来北平的时候,就在东交民巷那里买了个房子做投资。范涟不敢把舞小姐带回家去,问我借了房子安置着。这都快三年了。”
商细蕊惊呼:“范二爷居然在养了她三年!我们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这不成了阎惜娇的乌龙院嘛!”
老葛在那儿暗笑,琢磨着还真是的。
程凤台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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