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双手一环,搂着商细蕊的腰在屋子里转一个圈:“火车还没到北平我就听说了。蕊哥儿!又到你技压群雄一枝独秀的时候啦!我在法国可没闲着!给你攒了两个好本子!准让老家伙们无可挑剔!”他俩关系实在很好,杜七算是看着商细蕊红起来的,亲兄弟一般的挚友。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又照商细蕊脸上亲了两口,惹得商细蕊捂脸笑作一团。杜七这去了一趟外国沾上的做派,有人可看不顺眼了。帘子猛然一掀,程凤台只穿着一件衬衣,扣子都没扣全,他下午没事就会来找商细蕊睡个中觉打个盹儿。因为早晨起得晚,其实也睡不着,只不过光天化日宽衣解带干点摸摸索索的勾当,耳鬓厮磨一阵解解馋。从杜七乍呼呼一进门他就听着了,开始亲两下小戏子他还能当他是打招呼,都是洋派人,能够理解的,可他这还亲上瘾了,那可不行!
程凤台看着杜七,喉咙里咳嗽一声。商细蕊匆忙给他们做了个介绍。杜七戏子堆里混的,一眼就瞧出程凤台这入幕之宾的意思了。来不及说什么寒暄的话,程凤台已把他和商细蕊来回打量了个遍。商细蕊固然是柳枝条儿似的清新秀气,杜七纤瘦苗条,周身的一股放荡fēng_liú,清灵灵的,也很可看。
他俩不是那回事。程凤台心想。不是我和小戏子的那回事。于是他很友善对杜七点点头。他刚在床上躺得浑身冒汗,越过杜七径自给自己倒了杯冷白水。有没有茶这也不挑了。他知道自己在这家的待遇谁都不如,不如小周子不如杜七不如其他的客人们,甚至还不如路过卖煎饼的老大爷。小来是不会伺候他什么的。杜七却发怔似的盯着程凤台拧着眉毛瞧个不住,忽然一咬牙,把商细蕊往边上一搡,对程凤台大喝一声:“娴云!!!”
程凤台顿了顿才意识到杜七是冲他在喊,扭头莫名道:“什么?”
杜七眼里直冒火光,撸袖子就要上前找他干架:“你大爷的!你还把娴云给忘了!你招了她还把她忘了!”
杜七实在太瘦了,公子哥儿大概也极少动拳脚。拳头没有抡到程凤台面前,就被程凤台一把捉住手腕,惊道:“杜少爷!有话好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商细蕊从后面抱住杜七的腰,慌张道:“七少!七少你干嘛呀七少!你别打他呀!”
外面小来和小周子也听到动静奔进来劝架。小周子瘦瘦小小,根本拦不住一个发疯的杜七。小来虽是个姑娘,倒比他有点力气,奋不顾身挤到两个人中间分开他们。程凤台被她往后一推,碰翻了茶杯,弄得一手湿淋淋。他骂了一声,腾空甩了两下,正好把水珠子甩到杜七脸上。杜七仿佛有被抽了一耳光的羞辱感,一抹脸,站稳了愤怒地指着程凤台鼻子:“你不记得百花楼的娴云!你还不记得我?那天就没打够你!”
提到百花楼,程凤台对着他的脸努力回忆了一番,是有点儿想起那遭fēng_liú往事来了。那还是两年以前的某一天,他与人谈一笔海水珍珠的生意。一般讲到珠宝就要讲到女人,果然宴席末尾,对方老板笑道:程二爷只在洋派的舞女歌女中周旋,哪知道珍珠配着咱们的姑娘才叫熠熠生辉呢!于是把他架到八大胡同,观赏珍珠与luǒ_tǐ美人的搭配。他们去的百花楼,程凤台选中的就是娴云,献酒献曲之后还未上手,就有个臭小子破门而入。娴云生怕得罪了情郎,立刻表现出一副受了程凤台调戏的委屈模样。那臭小子不问是非,出手就打。亏着当时人多拦得快,程凤台没挨着什么痛。而且他也喝多了,糊里糊涂的只当客人醉酒闹事,老鸨花言巧语地一调停,并没有细追究来人身份。如今可明白了。
程凤台气得笑了,坐下来看着杜七。商细蕊的好朋友,到底是和商细蕊一样疯兮兮的:“七少爷应该花间老手,怎么还跟这事儿上较真?娴云做的皮肉生意,你既然没给她赎身,还管她接谁的生意?记仇到今天,可笑不可笑?”
商细蕊听见这话,也就知道他俩闹的是个什么事了,抬脸直瞪瞪望着程凤台,然后愤怒地把头一扭。程凤台被他瞪得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了。只觉得商细蕊这千刀万剐的一眼,比哪个暗送秋波都要让他欢喜。
杜七听程凤台这样说来,再闹下去好像就有损他花间老手的名号了。他定了定神,一手捞了捞他那抹了法国摩丝的头发,掏出香烟来点了一支,脸上全是无所谓的表情:“其实娴云那妞是有点两面三刀,我都知道的,哪能被她耍了。只是看你这人实在可恶,欠揍得很。”
程凤台对他挑眉毛笑笑,也不动气,他现在心情实在是很好。杜七又抽了两口香烟,更是与他无话可说,捻了烟头搂住商细蕊的腰,把他拉近了来贴着耳朵亲昵道:“本子我再改改,明天给你送过来。你好生练新戏,少跟王八蛋打交道。我走啦!”
说完也不待商细蕊送他,戴上帽子悠哉地走了。他就连背影都是那么fēng_liú不羁。这就是商细蕊嘴里老惦记着的杜七少爷,杜明蓊老先生倾囊相授的亲侄儿,写戏词儿的神手。程凤台点点头,心想这个小白脸的这副小白脸脾气,和商细蕊可算物以类聚了。刚要打趣两句。商细蕊却气鼓鼓地在数落小周子:“还有几天就要演了啊!你还不好好练!还来看热闹!这次要红不了,你可别怨命!”
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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