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定北挑了挑眉,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秦奚不再他阿公府上?”
楼安宁没会意过来,他胞兄却是一点就透,蓦然笑开道:“是了,若有秦奚在侧,他便不想劳逸结合也难。我看啊,不如咱们做个好事,与秦奚打个招呼,反正他现在在府里被他阿爷祖母管着日日练武怕是也腻烦了。”
朱定北失笑:“他不是就盼着有人操练他吗,秦阿爷还不是如他所愿。”
几人默契地想到秦奚不得去驻军时又哭又叫的苦相,不由坏笑起来。
朱定北在洛京的交际不多,今日有楼家两兄弟在,老侯爷才出孙儿脸上看出些少年人的恣意来,不由对楼尚书感慨道:“还要多谢老兄来府上走动,你看我去你府上拜访也不方便,难得见长生这么高兴呢。”
楼尚书带着孩子到镇北侯府拜访没什么,若是他主动去工部尚书府,那便又是另一种意味了。
回京至今,他上门走访的将门也不过那几家,不给皇帝添堵,也不给平白给人家惹麻烦。
楼尚书也道:“这两个孩子也喜欢同长生亲近,可见投契。这么说来,我也得谢谢侯爷,我还总怕他们兄弟没有父母教导被我这半吊子教坏了。”
两人谦了一番,不由相视而笑。
楼家兄弟陪着朱定北在演武场耍了一会儿,用了午膳便告辞回府了。
正月初八,朝廷提前复朝,早朝之上,董相呈报窦长东的供词,将其极大罪状拟呈圣听。
皇帝一目十行地看完奏折看过来时,董宰相才继续道:“陛下,窦长东及其党羽所犯之罪证据确凿,老臣与三司长官按律拟议窦长东及其子,副将,监军斩首之行。其三族家属发配交州服役,五服之内不得从军入仕。窦军中涉案将士革除军功,重罪者发配,中罪者收押服刑,轻罪者革职查办。请陛下圣裁。”
贞元皇帝道:“窦长东封二品大将,驻守凉州险要之地,如此胡作非为,犯下如此重罪,按往常律法不足以正军心,明军志。改判窦家满门斩首,出了正月便执刑。涉案重者同罪。九族之内不得不得入仕。窦军编下军士,不论是否参与其中,都有隐瞒之罪,革除军功,贬为无阶士兵,重编入从一品将军朱汉生麾下。至于监军……”
他微妙地顿了下,声音带着冷然笑意:“其罪比窦长东等人更法度难容,判其府上男丁腰斩之刑,女眷充没罪奴贱籍,三族之内有官身者不论职位大小,一律革职查办。其子孙,三世之内,不得入仕,不得从军。”
此言一出,堂下有不少人当即软了手脚,却不得不随波逐流地跪道:“陛下圣明。”
不是没有人觉得皇帝这罪判得过重,但他们也都明白,贞元皇帝此言不是为了和他们商量。枪打出头鸟,窦长东一军的罪必须罚得重,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也为之后整治军中纲纪打一场漂亮的前锋战。
果不其然,紧接着兵部尚书便盯着朝臣们锐利的目光,奏本道:“兵部与陛下亲使在各军中明察暗访,其结果已呈报中书,请陛下御览定夺。”
如果可以,他真不愿为陛下做这个传声筒。
天威难测,被牵连的同僚们将来会怨怪的不只是陛下,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兵部尚书。
贞元皇帝道:“昨日夙夜,董相与中书令与朕便就此事商议至晚。”
玉衡珠帘之后,他的目光冷得仿若殿外的冰雪,语气生硬:“若非这一次破釜沉舟,朕还不知朕的将军们是怎样尽忠护国的,说不得,不用等到朕驾崩,大靖国便被被这些”忠君爱国“的濠江士拱手让给外敌了!”
百官无不惊骇,纷纷跪请陛下息怒。
贞元皇帝冷哼一声,“若是这份名单公布出去,大靖的将军要死去一半之多!是朕御下无能,待明日便开七庙社稷,下发罪己诏,以安百姓社稷之心。”
“陛下万万不可,此乃贼臣无度,实非陛下之过——”
反应机敏的董相立刻下跪道,但贞元皇帝却无情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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