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想到那些过往全都是谎言,我就要笑自己如此愚钝!”允业依然不屈不挠地问着付子扬,“我竟识不破一个区区郑屹之!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付子扬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允业总有办法叫他说出那些不想说的,这次也不例外。
付子扬放开了允业的双肩,挺了挺身子。
允业该知道这些,他已是个大人。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付子扬的双眼牢牢地盯着允业,想叫允业把他的一字一句都谨记在心,“不是你没用。人心非铁石,允业你既然待他这样好,他对你也一定会存一份心的。”
听到这话,允业愣了,他分明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气息也更急促了。
付子扬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屹之对自己存了一份心?子扬的回答是这样的出乎意料,叫他觉着措手不及。
他曾一次次地打击着自己,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付子扬说的,却全然与他想的不同。
允业已按捺不住了,一把抓住付子扬,瞪大了眼睛,质问着,“那为何他要杀我全家,让我流离失所,沦落至此!”
“因为他心肠比你硬!”付子扬的话几乎是要喷薄而出,“因为他能够放下过往!
付子扬冷笑道。
允业果然还未将他的屹之兄放下。
也罢,允业若是真这样决绝,也就不是他所认识的允业了。
他回握住允业抓紧自己的手,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已经变得柔和下来。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去回想过往与他的种种,而是要你振作!”付子扬方才的激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兄长般的温柔,“你知道么……在他往宫里射出第一支箭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你的荣辱,你的幸福抛诸于脑后了!”
允业本就心心念念牵挂他的屹之兄,现在付子扬又把所有的真相曝露在允业的眼前,允业的心又开始如撕扯般疼痛了。
他本以为那疼痛会一直挥之不去,可他却错了。那绞痛竟一点点地弱了下去,不似之前那般强烈了。
多少甜蜜的过往,多少柔情的时光,仍旧是真真切切的,只是屹之的心却是变了。想到这儿,允业似乎心中有了一丝慰藉,那是对着过往时光的留恋。
这些回忆是真的,屹之对自己的感情也是真的,只是岁月和现实叫他变了心。往日的情分,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般不堪回首。
见到允业的脸色有所缓和,付子扬便也放松了些,他走过身去,轻轻拥住了允业的肩,劝着他。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像郑屹之一样,抛却过往,报了这深仇大恨。”付子扬简直是在哄着允业了,“他能做到,你就做不到么?!”
听到这话,允业的心彻底平复了。
是啊,郑屹之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他已成为了允业生命中的一段历史。允业的心里有伤,可这伤口却终有一天会好的。再痛的伤疤,总有结痂的一天,自己心上的伤口,也总有愈合的一天。
痛就痛吧,不痛又怎能好全呢?这伤口总不会日日滴血的。
“你还记得那日在淮南山的彻骨之痛?”
付子扬坚定地与允业对视着,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是时候再激励一次允业了。
“记得!报仇雪恨,夺回天下,”允业眼中的迷茫顿时消失了,“我是立了誓的。”
说罢,允业的拳头又握得紧了些。
“记得就好。允业,你如果一味地沉溺于悲痛之中,难免要心潮起伏。但你一定要克制自己,狠下决心,不要被自己的软弱占了上锋!”付子扬又拿出了往日太傅的态度,教导着允业,“情殇也好,恨意也罢,待你夺了这天下,有你的时日去想!到了那时,这些不堪的往事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消磨的。”
看着眼前的付子扬,允业觉着自己心底又生出了能量。是啊,自己是在淮南山立过誓的,这仇恨,又怎能轻易忘却。
“允业在淮南山已立过誓言,便决不会半途而废的。”
说罢,允业已翻身上了马背。
“子扬,我们快些赶路吧。”
子扬笑了笑,一同翻身上了马。
“驾”,两人策马扬鞭,马蹄下卷起一片沙尘,往沙瞳关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允业病重
离开怀袖居已然十日有余。
一路上,他们看见许许多多的新绿一点点地冒出来,生长着,延展着,随着春风轻轻摇曳着。
是啊,万物正在苏醒,允业的心也不例外。
允业觉着悲伤,却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强烈了。噩梦虽然还在折磨着他,可那些白日里清醒的时候,允业却能管住自己了。
刚入春,风还是寒凉的。那空气一股脑儿地向允业的脸上吹去。寒冷的温度叫允业的身子陡然颤抖了一下,使劲裹了裹身上的棉衣。
允业出门时从御膳房偷偷装了些各式点心,那本是要留着给屹之和自己在逃跑的时候吃的。而这些点心却成了他与付子扬逃难时的关键之物,帮他们捱过了最初几日东躲西藏的艰难时光。
一切都很顺利,可允业却有些担心。
这几日,他觉着自己的精神渐渐好起来,身子却一点点地软下去。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离皇宫如此遥远。这几日,他们为了躲命,便极少去补给。如今口粮不够,两人便只能节省着,两顿并作一顿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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