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将声音压得更低:“可能是设计图,能爆炸的机械手表、能射击的黄铜灯架之类。我记得母亲说过,虽然它们不能拿出去卖钱,但很有趣。你比我更需要它们。”
如果有一天人民与贵族正式站在对立面,那么私藏武器就会很有必要。希恩将对方给的信息暗暗记下。“谢谢。如果你将来需要我,那么,你知道我住在哪儿。”
解决了小鹿的事情,希恩松了口气,也有些不舍。他相信有梅丹佐出面,布莱恩不会伤害这孩子;但如果小鹿留在布莱恩身边,那自己可能很难再见对方了。
“对于弱势而且心肠不坏的人,你总是容易心软。”梅丹佐点明希恩的心理。
“错了。先是‘心肠不坏’——这才是重点。”希恩瞥了对方一眼。他打算就此和梅丹佐分道扬镳,可对方不这么想。“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太晚了。阿兰的手下逃了几个,他们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希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梅丹佐那语气就好像自己是个柔弱的小姑娘,独自走夜路就要令人头疼;事实上,没人能比梅丹佐本人更让自己头疼的。可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回应总不能太失礼。“如果你认为做出有*份的举动也无所谓,那么随便你。”
他们走在宽阔明亮的街道上。两旁的商店大都关门了,路上很安静。
“我听说这次你们会下决心处置阿兰,主要是因为一位女士。”希恩打破了沉寂:“她是谁?”
“你说的是樊妮。之前你在阿兰府上见过她,那也是我第一次和她谈话。她很特别——非常特别。樊妮的父亲可以说是这个国家最富有的商人,他垄断了钢铁与空中运输两大行业。大商人总是希望与贵族后裔联姻,可这位女士相中了一位机械设计师并坚持与对方结了婚,甚至为此净身出户。”
“但她依旧富有,而且在贵族面前有话语权。”希恩插了一句。
“这不奇怪。她与他的丈夫都是做设计的,这一行的人绝不会缺钱。她的父亲和我们都有生意往来,而且可以排挤大多数商人,谁都会买她的面子。我想,她父亲终究是爱她的,尽管她如此离经叛道。”梅丹佐沉默了片刻,回忆着自己的父亲,但很快就继续说了下去:“她对平民太过关心了,为了维护平民而成立公会。这不是不好,但她的所作所为经常令贵族失颜面。她最爱说的一句话你可能听过:‘如果我们不能为过错而自扇嘴巴,那就……’”
“‘那就等着仇恨者砍下我们的脑袋吧。’我的确听过。”希恩看向梅丹佐:“你觉得她做错了?”
“从前我这样想过,但后来发现不全是这样。这几天我和樊妮谈过话,她有些主张很在理。工厂主对工人有点苛刻,特权也会令人不满。法律不禁止公开演讲,因为这是让人们宣泄不满的途径,毕竟很多人喊上一阵就会回去过原本的生活了。但如果有人将不满的人聚集起来……”梅丹佐突然住了口。
是的,将不满的人聚集,罢工、游行,引来政府的武装镇压,之后革命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生。
抛开对方说话的内容,这样的梅丹佐让希恩觉得很有趣:就像从学校归来的小学生,正在向父母讲述今天学到的内容。希恩有点想笑,而他也确实笑出声了。
“你笑什么?”梅丹佐不解地问,同时盯着希恩的脸看,眼神贪婪得让希恩不自在。
“没什么。恭喜你开始变得成熟。”希恩迅速敛去了笑意。在希恩眼里,对方的确是个没经历过苦难的小鬼。这个认知曾减轻过希恩对梅丹佐的憎恨,但也让某些屈辱的过往变得更加难以接受。
梅丹佐有点困惑。他见希恩没有解释的意思,便转换了话题:“我有别的事想和你说。是关于我们两个的。你说得对,我对你的兴趣在不断加重。虽然你有些做法令我恼火,但你让我觉得安心……”
“真抱歉,你让我觉得闹心。”希恩尖刻地回答。他沿着街道继续向前走,梅丹佐却从后面赶上拉住了他的手。“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以为足够温柔你就可以接受,没想到那会伤到你的自尊。相信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那不是伤害我的自尊,而是把它当成陶瓷雕像般打成了碎片。
希恩很快反应过来梅丹佐说的是什么,立刻瞪向对方。梅丹佐背脊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正得体地微笑。希恩相信,这是他听过最淡然、最愚蠢、最傲慢的道歉;当然,也是最欠揍的。
他们站在河边,梅丹佐握着希恩的手臂。希恩终于开口,却是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你会游泳吗?”
梅丹佐偏头看向在黑夜中呈现暗色的河流,微微瑟缩了一下。他当然会游泳,但他怕水——这会让他忆起父亲被泡得发白肿胀的尸体。
“算了。”希恩注意到了梅丹佐的小动作,表情迅速归为冷淡。他本来想着,如果梅丹佐会游泳的话,自己就把对方扔下河去,那这位大少爷就狼狈透顶了,自己可以趁这时间离开对方身边。可梅丹佐不会游泳,这就得另当别论了。自己将不得不下水救对方,免得对方淹死时也令自己的性命走向终结。
“你根本不明白,这样的道歉其实单薄又毫无意义。”希恩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前慢慢行走。“我们想法太不相同了。”
“这点我已经意识到了。”梅丹佐走在他身侧,认真地说:“我从前用看人偶的眼光看你,因此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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