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哪一种,他都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抽上一巴掌——怎么就那么嘴贱要加最后一句!
5.
寒假过得冗长而乏味。
为了让儿子静下心来应对将要来临的中考,林思申的妈为他推掉了所有亲戚间的走访,拜年送礼都只和他爸两人去,林思申则被留在家里看书学习。
看书学习并不是林思申讨厌的事,自小学二年级一次考试拿了双百分被老师盛赞之后,他也觉得考试拿第一的那种骄傲感挺受用,尤其是当陈璠向他投来钦佩目光的时候。他知道,尽管陈璠从来都不把他那烂成绩当回事,但对学习一直优秀的自己他是看得要高别人一等的。
只是现在,看书学习变成了一件不那么纯粹的事。
第一,他妈整天在他耳边叨扰着要考上重点中学才能考上重点大学,考上上海的重点大学才有可能在那里站住脚跟在外公家里扬眉吐气,这种浅薄的虚荣心是他不屑的。而第二,现在陈璠的钦佩目光早已转移了对象,再努力的付出也成了跟女生争风吃醋的小肚鸡肠。
所以,最近他的学习效率和情绪都似乎降到了谷底。
陈璠这段时间也不怎么来找他玩,想来是过年赶着去各个亲戚家胡吃海喝去了。陈璠是地道的a城人,亲戚一拉出来一大片,散步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不像林思申,爸爸的老家在a城乡下,好多亲戚在她妈的“关照”下已经不再来往,而外公这边,除了两个舅舅家便再没了别人。
不过,林思申也想过,也许陈璠不来找他玩,还可能是他和王鹦枝有了什么进展,也许自己痛苦啃书的时候,他正和她约会,在工会的琴房里。
邻近元宵,林思申家的门终于被陈璠敲响了。
“嘿,出去玩吗?”陈璠穿了件耐克的红色运动棉袄,这衣服林思申从前没见过,料想是新年新衣,他的脚下也蹬了双新的耐克鞋,整个人看起来高大又阳光。
林思申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好啊,看书看得要吐了。”
“看什么书啊,你闭着眼睛都能名列前茅,跟我们出去,袜子他们在下面等着呢!”陈璠说着朝楼道的窗户下望了望。
“还有袜子啊?”原来,是集体活动……
“我们去老车间收拾电线。”陈璠凑近林思申,在他耳边放低了声音。
“收拾电线?”
“唉,就是偷电线,反正那些铜线废着也是废着,不能给台湾人糟蹋了。”陈璠说着,不知从衣服里什么地方摸出把电工剪刀,在林思申面前象征性地晃了晃。
“又是袜子出的主意吧,他上次拔车队的气门芯差点没被我爸抓去派出所。”
“这次不一样,这次我们是帮助厂区清理废旧垃圾。来吧,闷在家里人都要长毛了。”陈璠说着,不耐烦地弯起手掌向林思申勾了勾,示意他赶紧。自从陈璠妈被台湾人清退下岗后,他就再没对这个厂子的公物有过感情。
而对陈璠的要求,林思申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就像小时候,陈璠叫他去打知了,他就晕乎乎地跟着,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刚发完烧。记得那次,他跟着陈璠爬树烧火,把打来的一大袋三十几只知了全都烤着吃了,结果,回家后拉了三天肚子。
那时,他不拒绝陈璠是不想被他看不起,后来,他不拒绝陈璠是因为他想多跟他在一起。
只是,偷电线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林思申跟着陈璠一伙来到老硫化车间大门外,才发现这里的废旧程度远超他的想象,经年积压的化工烟尘使那整栋楼都变成了灰色,尽管是平房,可外墙高度却足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而电线,被码在了围墙的最顶部。
陈璠和袜子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计划周全,只见他们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车间的后门,那里,一排低矮灌木的旁边堆了十几只废弃的大桶。
“小申,等下我们把铁桶堆高,我和袜子、大头上去剪线,你就在下面帮我们望风,万一有保卫科的过来,你就吹口哨……”
“我不干望风的。”林思申抬头望天,心里只道自己又被小看了。
“那我们上去,让大头望风。”陈璠倒也当机立断,扔下话就开始搬铁桶。
不过,搬桶前,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个转身脱下自己身上的红色大衣,罩在了林思申的身上。
“穿上这个挡点脏,不然你妈准得把你胖揍一顿。”
陈璠伸开双臂罩过来的那一瞬间,林思申有些怔忪。
身上,那带着陈璠气息和体温的衣服厚重而温暖,这是林思申喜欢陈璠的一个原因,有时,他体贴而细心,这种时候甚至还能记起他妈妈的洁癖。
几秒的失神后,林思申决定豁出去跟着陈璠大干一场。
那桶又大又重,几个人光垒起来就花了大半个钟头,完工时,他们果然全身都沾了灰。大冷的天,几个男孩热得满头大汗,林思申知道自己一定连脸也黑了,因为搬桶的时候,乌黑的机油蹭到他脸上好几下。
不过,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当陈璠在他前面向他伸出有力右手时,当他和陈璠双双爬上油桶的最顶层时,当陈璠也满脸乌黑却对他笑得两眼放光时,他觉得他比王鹦枝幸福多了。
此刻他获得的快乐和满足,是王鹦枝永远也不会有的体验。
电线一段段被剪了下来,陈璠每扔过来一段,林思申就把它绕成一个圈,而袜子则是搬运工,负责把林思申卷好的电线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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