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垂手道:“是。”
“为什么?”的54
太子不答,他们既是君臣,也是父子,这个答案,没有必要宣诸于口。
文帝叹道:“这就坐不住了?真是糊涂!这天下姓的是傅,檀轻尘救灾及时,挽回了无数子民的性命,于天下,于傅家都有大功,你与臣下争夺民心,忌惮臣子的声望,岂是储君应有的心胸?”
“在这种时候降罪于他,朝中百官腹诽,天下百姓心寒,于朝廷清议有碍不说,甚至朕都觉得可惜。”
“如今天下太平,临襄王手中又无兵权,难道还能翻了天?你如此急于除掉他,未免落了下乘,又哪有一分一毫的天子气魄?实在是令朕失望。”
将两份奏折摔在太子脚下:“好好看看你十四叔的折子,再看看你自己的,学着些罢!”
太子脸上闪过难堪和愤恨之色,却捡起折子,默默退下。
次日百官大朝,果然都说临襄王应居赈灾头功,文帝微笑着下旨:着临襄王檀轻尘治理鸥江并金江漕运,赐“睿”为号,封睿王。
散朝后在后宫进莲子羹时,却嫌太甜,龙颜大怒,摔烂了汤碗。
九月初五晚,贺敏之早早炖了鸡汤,洗干净了青菜豆瓣等物,两根长寿面长长的盘在竹匾里。
看着月亮西沉,天色渐渐发白,贺敏之添了灯油,似要用那一点不熄的微火挽留住初五的夜色,打开门,风贪恋那一点灯光似的,直扑进屋里,聂十三却始终没有来。
刚入冬,贺伯旧伤发作,真气反噬,走火入魔,一身武功尽废,重病在床。
贺敏之告了长假,衣不解带,每日伺候左右。
这天黄昏,靖丰城下了第一场雪。
贺伯精神好了些,双目神光湛然,问道:“之悯,下雪了是不是?”
贺敏之起身,从窗缝里看了看,道:“是啊,下得很大。”坐回到床边,奇道:“拔列伯伯怎么知道?”
贺伯笑了:“我能闻到雪的味道。”又道:“你打开窗,我看看像不像咱们西州的雪。”
贺敏之看他的状况已是熬不过今夜,便不劝阻,扶着他靠在床上,用棉被裹好,轻笑道:“看来你想念西州啦,等你好了,我陪你回去瞧瞧。”
说着打开了窗户,只见漫天雪花,纷纷涌涌,自昏暗的苍穹洒落。
贺伯凝望半晌,摇头道:“不像……西州的雪被风裹着跟刀子似的,哪像这么软绵绵的?”
贺敏之笑道:“软绵绵的也没什么不好,刚则易折,强极则辱。”
贺伯叹口气:“你大哥就跟刀子没什么分别,你呢,看着像这雪花,一身的骨头却尽是刀子,都是慕容氏的血脉。”
贺敏之听到“大哥”二字,目中神色又是憎恶又是恐惧,道:“我给你端药去。”
贺伯一把拉住他:“没必要再喝了。”枯瘦的手指抚过贺敏之冰冷的脸:“伯伯走了,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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