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哇──”可怜的涓依比方才被踩手指还疼百倍,密密的鞭打怎麽也躲不开,小身子在榻上翻来滚去,哭哑的嗓子像是要撕破一般。
喜萍扑过去哭道,“娘娘别打了,别打了!公主她还小,她还不知事啊!”
李贵妃哼笑,“不知事?她出生在此便永无资格不知事!”
“不要,娘娘不要再打了!”
“涓依知错了,母妃,涓依知错了!”好痛,一日之内痛了两回的涓依压根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何错,从此她只知没有母妃的允许和陪同,决计不能走出祥熙宫,甚至是她的寝殿半步。
涓依的记忆中,这是母妃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她,却不能不说真正的毒手,让三岁的她足足在床上躺了数日才能勉强站直身体。
可怜的女人,对任何人都懦弱不堪,偏偏对自己唯一的孩儿下敢这般狠手。
从涓依记事起,母妃就对她下了严令。除了母妃,她绝对不准让任何人触碰她的身体,伺候她的宫女与母妃身边的喜萍也不行。每次沐浴都是母妃亲自守在一旁打点一切,擦身更衣也是母妃在为她做,而沐浴和更衣之时所有人都要退到门外,若是谁胆敢看一眼便会被挖去眼珠。
曾经有一个小太监因为在门外跌倒便受到这般惩罚,涓依不想危害别人,大热天也把自己捂得很严实。她也曾问过为何如此,母妃只说有相士为她算过命,道她若在他人面前袒露身体便会破了祥瑞之气,也不能去窥视他人之身,否则此生将会成为天煞孤星,一生凄零惨落。涓依虽不太明白,但也知甚是严重,因此一直牢记於心。
到了八岁这一年,母妃不再为她擦身更衣,让她自个儿学著自理。虽不得宠,但她也深知自己公主的尊贵身份,不等她询问,母妃便说她虽是公主亦是女儿身,总有一日会嫁入夫家伺候夫君,届时一身较娇惯之气恐会惹夫君的厌恶。涓依也记住了这一点,只是不知为何母妃说这些话时一脸冰冷,眼里像是带著些怨恨。
母妃疼爱她吗?涓依说不清楚,母妃像是只为她一人而活,却也对她冷冷淡淡,儿时还会抱她哄她,随著年纪的增长便只是远远看著她不再靠近。
因为她是个公主,父皇为此冷落了积聚万千宠爱的母妃?若是为此,涓依想母妃是有理由不喜欢她的。
“公主殿下,别再走远了哟。”喜萍一双眼睛盯住公主殿下,一刻也不敢抽离。
这一日,涓依又来到了她玩乐的地方。御花园角落的一片荒地,这里没有百花没有山水,平常不会有人来,正好她能够自由自在地玩蹴鞠。李贵妃也只允许小公主隔几日来此玩一会儿,这是涓依唯一能够在祥熙宫以外待的地方。
刘蕴会走到这里,纯属偶然。这日他刚在殿上得了封,被几位大官的千金追著,避不开便躲到了这里。
“我说郕王千岁,你也太没出息了,人家小姐喜欢粘著你,我想求都求不来。”
刘蕴瞪他一眼,“何之寅,你少笑话我,你若有出息为何和我一起过来?”他不是怕,而是对姿色平庸的女子提不起兴致周旋。
何尚书的公子摸摸鼻子转开头,“这不,还不到时候,男儿志在杀场,娶妻生子尚早,尚早。”
“那便是了。”既知如此还要取笑他。
何之寅摇头笑道,“千岁爷,你就不同了。”千岁爷今日已正式受封王爵之位,等待他的不是娶妻生子是何,尽管千岁爷和他同岁,刚过十五。
“我说这是哪儿?”刘蕴看著光秃秃的地方问道。
何之寅耸耸肩表示不知,他又不是皇家的人,怎会常来御花园。
“一颗球?”刘蕴突然蹲下身捡起一个小圆球。
何之寅看著那绣著花花鸟鸟的东西,道,“像是姑娘家的东西。”
涓依从草丛中抬起头来,不知该不该走过去,她的球在别人手上,但那些陌生人她又不能靠近。
“小丫头,这可是你的球?”刘蕴见她穿著简单,以为她是这里的一个小宫女。
涓依点点头。
“你为何不过来拿?”刘蕴笑道。
涓依看著那少年公子,想了想道,“你能不能给我丢过来?”这样一来她就不用走过去了。
丢?刘蕴抿嘴而笑。
见球滚了过来,涓依忙上前去拾,“咦?”可是那颗球,它分明滚到在脚前停下,待她倾下身竟又返身回旋而去。
“拿不著?”刘蕴又将球轻轻踢了出去。
涓依又上前一步伏下身,“诶?”而这回又像方才一样,手指尚未碰到,球又像长脚似的滚回了那位公子脚下。
“它当真顽劣。”刘蕴再踢一脚。
涓依双眼盯著拿球,不等它停下,看准了机会便扑了上去,“呃?”这次球没停下便反旋回去。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见她像小兔子一般,一蹦一跳,刘蕴朗声笑出来,有意思的小丫头。
何之寅在一旁看著千岁爷欺负人家,唯有叹气摇头,“小宫女,见到王爷也不行礼?”
“嗯?”王爷?涓依打量著那人,注意到了他那一身团龙锦袍像是能称为王爷的人。但她也是公主,该不该行礼了呢?正在思量时,那颗球已滚到了她脚边。
“你叫什麽名字?”刘蕴远眺,只觉得小丫头的轮廓倒是惹人喜爱,如今虽是身量不足,但再过几年必然是一名秀美佳人。
竟被人这样无礼,涓依皱了皱眉,“诸言,诸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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