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说千户大人没名气,是我没福气高攀千户大人。」丰四故意欲盖弥彰的对偷笑的佛门弟子们解释,接着站起来走到梅留云前面,大大的连续鞠了好几个躬,双手作揖:「丰某是个不入流的人,还请千户大人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
梅留云别过脸,闭上眼睛、紧咬着牙,左手用力抓着官帽扶手椅的扶手,锦衣卫缇骑们狠狠的瞪着丰四,这个放荡无礼的家伙,根本是欺人太甚。连王公公也瞪大眼睛,搞不懂这个丰四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千户大人为什么不说话?该不是生气了?」丰四盯着梅留云的脸,接着他故意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是我不够周到,该给千户大人奉茶赔罪才是。」他于是走到旁边装模作样的拿起旁边青年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本来想借花献佛,没想到茶都凉了,快让我再沏一杯。」然后把茶一口气喝光,无礼至极。缇骑们看着丰四自己一个人大唱独角戏,都露出鄙夷又厌恶的表情,梅留云也终于皱起眉头,随即说:「还不快给丰……四爷沏茶。」
「千户大人终于还是和丰某说话了。」丰四回头瞟了梅留云一眼,一抹淡淡的凄然从脸上一闪即逝,很快的他又别开脸,慢慢走回棋盘旁边坐下,不一会儿,一个缇骑端上两杯茶,冷漠而近似粗鲁的分别递给明吾和丰四。
「好个『明前龙井』,茶还是喝热的好。」丰四拿起茶杯,掀开茶盖,慢慢的喝了一口,「东坡有云『白云峰下两旗新』,这个『明前』可比苏轼的『雨前』好上一级。」他从茶杯里挑出一片茶叶,「明吾大师,您看看,这『叶似彩旗、芽形若枪』,是旗枪,不过,『旗枪』未免刀剑气太重,不太适合论禅吧。」
明吾点点头附和,丰四又说:「要论禅,还是要从狮峰所出,叶扁色翠,叶形光滑的『雀舌』适当点。」
梅留云不动声色,王公公也冷冷的瞪着两个人,看看这两个人相声说到什么时候,想搞出什么名堂。
「不过,明吾大师,太湖不也有『一嫩三鲜』的碧螺春吗?可不次于西湖龙井。」丰四边问着,边从棋盒里拿出黑子摆在棋盘上。
「丰施主走黑子,那么老衲只能走白子。」明吾也拿出白子放在棋盘上,「太湖碧螺春『吓煞人香』,不过却是民间俗茶,怎么能拿出来在京里来的大官面前献丑,而且现在茶期未到,想要也没有。」
梅留云和王公公对看一眼,琢磨明吾话里的弦外之音。
「还不是时候吗?扑了一头空!哎,明吾大师,您看我在后院里种的那棵梅树,怎么还是不开花呀?」梅留云的眉心轻挑了一下。
「那棵梅树……是施主从外地带来的,和这里水土有异,花期自然晚了。」
「是吗?看来那棵梅树还真是迟钝的紧啊,哈哈……」
梅留云心里一怔,这根本是拐着弯骂人,他转头和王公公交换了一个眼色,从官帽扶手椅上站起来,朗声道:「时候不早,请容晚辈改日再来造访论禅。」
「还不快送千户梅大人!」明吾当然不多留客,立刻派了几个弟子送锦衣卫缇骑们离开寒山寺。临到门口,梅留云微微侧头一望,瞥见丰四全神灌注的盯着棋盘,甚至懒得瞄他一眼,梅留云又转回头,大步迈出寒山寺,多少岁月,他盼到的竟只有冷眼对待。
第二章
返回指挥衙门的路上,梅留云始终沉默不语,原以为不会再见的人、竟在最超乎预期的情况下相遇,教他一时方寸全乱。许久不见,那人神形健朗、眉宇间更添了英气;看来没有他在身边,那人更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对方的得意和他现在的处景相比,岂止是天壤之别可以形容;梅留云暗叹一口气。这个时候他该担心的应是那人突然出现在寒山寺有何目的,而非关心对方过得惬意与否;心中不禁更加烦躁。
看着千户脸色寒若霜雪,总旗孙隆参小心翼翼的来到梅留云身边,低声禀报:「千户大人,方才在寒山寺里那个姓丰的家伙实在欺人太甚、目无王法,不将他拿下,实在难以咽下这口鸟气……」
不等梅留云回答,一旁的王公公便插话:「孙总旗,看不出来千户大人已经够烦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次任务另有重要目的,不需要为了那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乱了阵脚。」
孙隆参看了眼王公公,又转头看看千户大人作何反应,却见梅留云眉心更为深锁、神情抑郁。这次他奉令统领数府缇骑缉拿一干钦命重犯以及罗教乱党,任务中却被迫事事都需向东厂档头王崑报备、处处受制;仿佛王崑才是任务总指挥,他不满的斜瞪王崑一眼,却依旧一言不发。
「恕属下多言。」见梅留云的反应,孙隆参自知冒犯,随即惭愧的抱拳请罪,「千户大人不管有任何吩咐……」他意有所指的暗示,「缇骑弟兄们绝对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总旗有这份心意甚好。」王公公哼笑一声,「不过可得知道这锦衣卫并不是……」
「锦衣卫和东厂都是效忠皇上。」梅留云立刻面无表情的接口说:「并非某人徇私枉法的工具,不是吗,王公公?」
王崑眉头一皱,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孙隆参嘴角轻露一笑,对着梅留云点头行个礼,才又回到他在队伍里的位置。
「梅千户,你说,『那位爷』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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