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自己好像清醒过来,用力推开她,质问她为何害人性命,要她离开寺庙再也不要出现。她不依不饶,又欺近来。自己用力挣扎咬破她嘴唇……
再然后……一睁眼便是今日清晨了。同常默念一句“罪过”不敢再想。自己是佛门弟子,理当寡欲清心,却一再犯戒,想起那女施主来。他连忙掇起床边的木鱼经卷,预备去做 早课,却忽然浑身一僵,经卷上竟然落着一缕青丝。再往唇上一抹,干干的结了痂,是血——昨夜哪里是梦!
同常悚然一惊,跳下床便往后院厢房狂奔,却先被院中僵立的人吓了一跳。这人一动不动,面如金纸,连嘴唇都无丝毫血色,竟然是道一师兄。同常试探着叫了几声,又用手胡乱戳点,见他仍然毫无反应,急得带上了哭腔:“道一师兄,你别急,我去看看言施主,再来救你!”
说罢又拔足狂奔,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只见房中青丝逶迤,臂膀交缠,好端端的两个人睡在床上,听到声响才睁开眼来。言有斐坐起身来,方觉得太阳穴略有沉重,知道是中了暗算,连忙追问金锦虞可有不适,见他懵然摇头稍稍放下心来,才抬头看向眼中含泪同常:“小师傅,出了何事?”
同常哭道:“言施主……你没事太好了,可、可我师兄他,不好了……”
同常急切之状不似作伪,言有斐迅速披上衣服,跟着他进到院中。见文道一立在当地一动不动,知道他是被点了穴,赶忙在他身周大穴疾点。谁知穴位一解,文道一就身子一歪,几乎软倒在地。
言有斐一把扶住他,被他惨白的面色和唇角拖出的血痕惊了一跳。他示意同常帮忙,扶着文道一坐起,一掌贴上他背心去探内息,惊得更厉害了。文道一自小在玉山派修行,纯阳心法极为深厚,眼下他的气海竟然空无一物,顺着穴位去探,几处大穴都隐隐受了内伤——难怪此人成了这副鬼样子!
言有斐另一掌也贴上文道一背心,一面运功助他调匀内息,一面骂道:“你疯了!?生生用冲撞穴位一夜?便是再强的内力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文道一剧烈地咳了一阵,抹去唇边鲜血,低低道:“我总得做点什么……我得去追他回来。”说罢用手撑地便要起来。
言有斐冷笑一声,加强了力道将文道一按住:“追谁?你这副马上油尽灯枯的样子还能追谁?”
文道一无力地挣扎道:“我骗了他……我活该……”
金锦虞也穿妥衣服追出来,急道:“红尘姐姐哪里去了?文大侠这是怎么了?”
言有斐勉力运着内息,哪里有功夫去理这两个人,开口道:“虞儿,你会吹口哨么?”
金锦虞摸不着头脑,将手指凑到唇边打了个唿哨,疑道:“会啊?怎么了?”不待他问完,一只翠羽黄嘴儿的小鸟便箭也似飞来,停在他手掌上蹦蹦跳跳,摇头摆尾。
言有斐道:“我行李中有纸笔,你去拿来。我们送个信儿,速速叫它送去玉山派,把这尊大神请回去。”
金锦虞连忙照办。
文道一摇头道:“我不回去……我要找他……”
言有斐气息亦运得费劲,顺着他道:“好好好,左右我欠你一回,我帮你找……”见他稳下来,便轻轻点中他睡穴:“你站一宿也累了,老实躺着吧。”
***
“里面究竟是谁啊?为什么掌门还要养着这么个人……”
“嘘……莫要乱说话。”
文道一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自己头顶上说话,似乎是两个小童子。又忽然被捏开了嘴唇,喂进一丸什么物什,又灌进水来。他辨不出是梦是真,只是机械地任他们摆布。
只听头顶上一个稚嫩些的声音抱怨道:“一日一颗药吊着这人性命,累得倒是咱俩。”
另一稍长些的也道:“是啊。明明此人除了鼻息尚存,便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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