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爹对这种事情也早有心理准备,”慕容续叹息道,“而且,云蛇散的毒发作的时候走得没什么痛苦。”
沈殊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慕容续吃了一惊,想到这是在父亲灵位前,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沈殊的动作却没有什么调笑的意味,他抱得很紧,好像一放手,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遗憾似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慕容续,“为什么神仙府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愿意告诉我?”
“你有你的日子……”慕容续轻声说,“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异之,你不是神仙府的门人……我不应该事事都来差使你的。”
“那我到底是什么人?”沈殊问,“我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慕容续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应天府尹的公子,才华横溢的同龄人,沦落天涯的好友,古道热肠的江湖人,声名鹊起的青年侠客,出了事总是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这些似乎都是,但好像又都不足以描述。
小时候,他听说别人夸赞应天府尹家的公子时曾经嫉妒过,但真的见了他本人,却又喜欢了……毕竟,他是这样一个人,很难不心生好感。
那沈殊,到底算是他慕容续的什么人呢?
靠得越近,他就越感到忐忑,因为他总觉得把那颗心拴在自己身边是不合适的。那个人的世界应该很大,他应该纵情山水快意恩仇,天下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足迹,江湖上的每一个人都传颂他的名声和他做过的事情……而不是这样困于一隅,和自己一起背负着逃也逃不脱的命运终身生活在黑白交界。
但是他又着实喜欢这样的陪伴,对方的存在仿佛有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即使沈殊什么也不做,只要知道他在那里,慕容续的心情就能平静下来。
“你是我的心上人。”许久,慕容续叹道。
身为神仙府少主,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有好恶,有了喜欢的东西就会有弱点,而神仙府一旦被利用,将会是巨大的灾难。但是真正的心思,是骗不了人的。
沈殊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他,他就那样静静地把头靠在对方肩上。夜已深了,四周很安静,静得仿佛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异之,”他说,“等父亲的丧事结束后,陪我去一趟洪都……神仙府有一笔债要讨。”
“阿青,你在干什么?”
元廷秀注意到,陆玄青已经连续几个晚上坐在案前奋笔疾书了。不管过了多久,汉人的文字对于他来说都像天书一般难懂,他看不懂笺纸上那蝇头小楷写的究竟是什么。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他看到陆玄青面前摊开的一本书上画着人体经脉图。“你在……看医书?”
“哦,那次回姑苏,顺手带在身边的。”陆玄青向他解释道。
那时候,他刚刚知道自己丧失记忆的事情。本来他已经对自己的命运不抱任何希望,却又在那间草庐里鬼使神差地挑了几本医书带上。一开始,他连只言片语也看不懂,甚至因为每次翻书之时想起自身境遇而感到痛苦,但辗转赶路之时也还是硬着头皮翻上那么几页。时间一长,那几本书上的内容也被他记了个滚瓜烂熟。现在看来,或许是天意让他如此吧。
元廷秀虽然还是心存疑虑,但想到他既然开始看这些东西,至少说明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件事,顿觉欣慰不已。“那你弄得这笔墨纸砚的又是作甚?”
“昨天我听苏姑娘说,这么多掌门病重,或许是因为苗疆蛊王在对方那里……我在想,我们在南疆这些日子以来,见了不少当地蛊术。若是能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或许能找出与之对抗的办法……至少也可以避免更多人丧命。”
看到他这样重新振作,于元廷秀而言本是件应该感到高兴的事情,但听到“苗疆蛊王”四个字,他脑海中不由得再度浮现出当日令他痛彻心扉的那一幕,“是那个畜生……不行,阿青,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师兄……”
“你不知道……你那日从白虹山庄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只剩一口气了……我那时候以为你要死了……所幸,过了很久很久,命总算捡回来了,但是人却已经……”他眼中露出决意之色,“说什么都不行……只要有我在一日,说什么都不会让那个混账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可是……”
“你能想到写这些,师兄心里高兴得很……但是其他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元廷秀斩钉截铁地说。
陆玄青本欲再争辩几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有什么人匆匆上了来,他一开始以为是谢准,旋即又觉得应该不是——谢准轻功卓绝,步子是不会那么重的。他打开门,外面的那个身影听到有人来了,一个激灵,拿在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
“祝姑娘?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祝纤尘回过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元廷秀,眼神有些犹疑,“陆……陆公子,你们还没睡吗?”
她脸上强装出的镇定是难以躲过陆玄青的眼睛的,他再度想起谢准说过的话“你们最好多看着点这丫头”。
“这两天你天天都早出晚归,也不是和苏姑娘一块……祝姑娘,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祝纤尘低下头,抿紧了嘴唇,用沉默来对应。这时,只听元廷秀说:“你这丫头是那天听到潞王府强娶民女,想要打抱不平,去救那姑娘吧。”
他此言一出,祝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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