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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晨曦正好,床头和衣倚着个面容素净的男人,静谧温柔的阳光里能看得到那张侧脸上轻微拂动的绒毛。忘舒动了动,将怀里的胳膊拿出来,空气里还散着暖暖的药香,似有若无的味道里叫人有种隔世经年的错觉。
屋子不大,床脚支着个红泥的小炉,上面滚着乌黑的药汤儿。洁白的罗帐一泄到底,散在地上,洁白与洁白互拥着跌落,跌到床下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忘舒转了下头,霎时一阵钝痛侵上头顶,忍不住蹙了蹙眉,深吸一口气。
“醒了?”男人睁开眼,伸手探忘舒额头,微弯的眼角轻颤,那弧度叫人舒服。手指收回,又伸手拉了拉背角,掖的严丝合缝。
“多谢相救。”忘舒平躺着,依旧昏昏沉沉,眼角晕着他淡衣上的白光,却没有回头,目光直指帐顶,看那素白的帐子云雾一样压下来,心上像蒙了层轻纱,四肢五感都觉不分明。
“你救我的河灯,我救你,再平等不过。”男人轻笑,微凉的手指再度点上忘舒额头,那抹沁凉散开,散的四肢百骸都服帖舒服,像极了当年的她。
“嗯,你的画很好,意境很好。”忘舒翻了个身儿,正对上那抹笑弯了的月牙,似是云破月出。
“多谢你的茶,曲径通幽,再难觅都晕在那碗茶汤里。”那月牙越印越弯,越印越浅淡,恍恍惚惚似淡墨晕染的丹青,却在忘舒的意识里越来越朦胧,越来越远。
男人低下头,看着再度陷入沉睡的忘舒,勾着的嘴角放开,抿成一线。手指勾着他的额向下,一路滑过长眉,紧闭的眼,再到烧的微红的唇角,病态的热度依旧在那皮肤上流连不去。
男人叹口气起身,乌黑的药汤儿滚了几滚,对了水进去,熬得愈发浓郁,药香袭人。男人回头,看榻上那张沉睡的面容,酣梦里乖顺的似只无防备的猫。
第一次见他,悠扬的琴声缭绕,执着小狼毫的手指便是一颤。勾着眼角回眸,穿过了两扇窗户一条街,甚至还有梧桐茂密的枝桠,只瞧见一剪瘦影着白衣印入眼底,烙的眼角酸涩颤抖,隔着喧嚣的街道纷至沓来的心跳渐熄,笔下的山水都化作了乱花墨团,平白辜负了一副好笔墨和一台新做的好砚。
他轻笑,手里的芭蕉小扇摆了摆,明灭的炉火舔着药罐,一下一下静谧而温柔。这样的初见,还蛮有些墙头马上,一见知君的意味。他只是世俗里平常的饮食男女,不清高也不寡淡,平凡俗气的段子到了他手里还依然显的平凡俗气,只是还是要放全身心进去经营,一颗心也脱不了世俗的时起时伏。他笑,则山花开遍,笔走龙蛇,浓墨淡彩;他恼,则浮生皆怨,郁郁香脂到了笔下也化作残荷绿瘦。
看得见,又看不见,却永远听的清晰。他操琴婉转,便叫他陷入了隔世经年的梦里。痴痴笑笑,曲里的悲欢都是他人的故事,在他手里流曳,又在自己这里被放大了千倍万倍,绕在心尖儿上久久不散。
本是白云苍狗,莫测的情感总没有宣泄的一天,却偏见他倚在茶楼的雕栏上恬淡的笑。笔下一抖,便抖出一副悠然见南山的恬静悠远。再忍不住,心底有什么呼啸着快要破体而出,迫不及待的仰头,居然见他那一双翦水瞳(这个jian字输入法无能打不出来)远远地望过来,嘴角便不自觉勾上笑,漫上来的情感就像幼时第一次吃糖的味觉,五感都回流到心尖儿,被那糖味儿渲染的回味悠长。
一笑而过,便像是交汇了又分开,痒痒的感觉惹人期待,却偏的又越离越远,盼着盼着就怕这分开的路途再没法回头。迷惘之际他却茶馆却叫人送了壶上好的一品红过来,兜兜转转一下子在玄妙里又翻出那糖的甜味儿。那香茶似酒,越喝越醉,越品则陷的越深,似巧手造了一方曲曲折折的小路,一路引着自己走向幽冥深处。
曲径通幽,再精妙的解释也承载不了心里的感觉,画了再撕,撕了又画,好容易画出一幅梦里的景象,却被邻家的猫咪打翻了墨砚台,弄脏了这一纸淡意。猫咪舔了舔爪子,高傲的从案上窜到窗口,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下一个肉团儿一样的背影。这下只好摊了宣纸再画,笔墨纸砚都像是着了魔,提笔便不知在哪儿搁下。其实着魔的是他吧,几日里竟瘦的下巴都尖了出来,抱着裱的精美的画献宝一样送去对面的楼里,却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一面。
也罢,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他的感情不敢示人,便只敢寄情画作,或是在七夕的冷夜里放下一盏简陋的河灯。但当再见那抹寡淡单薄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心悸,偷偷躲在一旁看他的一举一动,一举手一投足间都蒙上了深深的眷恋。
他看着花魁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花魁的纤纤玉指抚开他灯芯的红纸,这样也好,苦笑中却带着欣慰,借别人的手给他看自己的心,龌龊,却失不了温暖。可他居然伸手去救自己半淹没在冷水里的河灯,一衣带水,被花魁湿嗒嗒的在腰上系成个如意结。如意如意,果真叫他如意了,叫他他可以在他落水那一刻猛地冲出来,紧紧抱着他给自己一次机会,太难得,太如意了。
再次摇摇扇子,药罐里的药汤儿又滚了几滚,浓郁的药香散的满屋都是,他还是盯着踏上熟睡的那人发呆,右臂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温热的一路暖到心底,那感觉至现在还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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