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陈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这次你准备喜欢到什么时候?”
“喜欢到下辈子吧。”齐安东自然地说。
陈衍嗤之以鼻。
工作还是要继续,戏也还是要拍,但是全剧组都看出来了,最近他们主演和编剧的感情突飞猛进。
齐安东丝毫不避嫌的态度反而让他们的八卦无从谈起,只好当面说一句:“东哥和陈老师感情真不错,让人羡慕。”
齐安东逮着机会就找陈衍聊天,陈衍避之不及,去和老师诉苦,卢开霁笑道:“你只要不到片场来,他还能把剧组带你家去不成?”
可是陈衍咬了咬牙,踌躇半天,还是放不下这里的事。
他已经不像其他编剧,满足于待在家里期待成品了。洪子珍当初死活拖着他去剧组的行为改变了他的习惯。
“你不觉得奇怪吗?”陈衍直截了当地对齐安东说,“我们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无话可讲,现在你倒像跟我有说不完的话。”
齐安东表情诚恳:“是啊,我都后悔一阵子了。那么好的机会我没把握,跟你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只好现在尽力弥补。”
他说:“衍子,你现在不信,但是我对你好的时间长了,慢慢你也就信了。”
他没告诉陈衍的是,在陈衍头一回犯病的时候他就听到陈衍说过,要和他两清,重新开始。这句话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他知道陈衍也喜欢他,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只要有一个愿意放低姿态,就绝不会再次错过。
陈衍没告诉他的是,齐安东这么殷勤,反而让他不安。他知道细水长流的爱都是无声无息的,太炽烈的总是短暂又多变。
齐安东一开始是小心翼翼地问的,关于陈衍口中的“上辈子”,在陈衍毫无异色地回答以后他就不再拘谨了,因为他发现陈衍并不把那当作一个秘密,甚至不把它当作一个超出常识的怪异事件。
他问了许多细节,问得越多越是心惊,但他依然不能相信。他觉得陈衍对“正常”和“超常”界限的模糊就是他精神问题的最好证明。
可是即便那就是陈衍的臆想,他也得顺着这个臆想,不能表现出怀疑。
“那你看,”他字斟句酌地问,“要还的债我还完了吗?我们能不能从头开始了?”
陈衍诧异地看着他。
他又说:“你说狄辉做那些事,我是相信的,周航那个人我也了解,还有李虎生。但是有一点是不对的,我绝不会害你。”
陈衍没说话。
“我再不是人,再无视别人的生死,我也不会把不相干的人推进火坑,这事我还做不出来,更别说那是你了。也许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
这不是假话,他对自己有信心。齐安东就算死后进不了天堂,也不至于烂到下地狱。
“衍子,不管是你的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有些事会变,有些事却是不会变的,比如——只要我还是我,我就一定会在见到你的时候喜欢上你。”
陈衍听他说话听得心烦意乱,静不下来,他胡乱回了几句,就往卢老那边走去。他走到卢开霁身边,装模作样地看监视器,好一会以后回过头来,齐安东却还在原地盯着他,好像一点也没移开过视线。
这天晚上陈衍终于想起上辈子临死前嘀嘀作响的手机,齐安东一个接一个的电话。
他转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他真不知道要不要信他。
他不傻,看得出齐安东根本没相信重生的事。既然他不相信,也没印象,那他赌咒发誓还能当真吗?
第二天陈衍是顶着黑眼圈去片场的。
今天的戏是郁高远开枪自杀。
他会举着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痴迷地看着镜子里化着浓妆的自己,那个人的皱纹渐渐消失,皮肤光滑如婴儿,瞳孔清澈,嘴唇柔嫩。
郁高远在镜子里看见的是年轻时的自己,他满足地按下扳机,从杀人和低劣的困境中解脱。然而子弹射入他脑袋的那一刻,镜中人变了,不再是盛年的郁高远,而是前不久被他杀死的林浩言。
他死在惊恐和不甘中,死于自己的成就全部被林浩言替代的恐惧——那些他主演的影片上的演员名全部变成了林浩言,镜头里光华四射的人也都变成了林浩言,和虞向笛在一起二十年,亲密无间、四肢交缠的人也变成了林浩言。
死亡最终没有给他带来解脱。
陈衍照常去和摄像确认过今天的拍摄内容。卢开霁有意多教他一些东西,这样即便以后不写剧本了,他也能有立身的位置。
他从远处走回来的时候道具助理正在给齐安东看今天要使用的枪支,那个东西做得很精致,黑沉沉的,带着死亡的寒光。
齐安东笑着对他招手喊他过去,他假装没看到,背过身朝另一边走。
他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齐安东张口喊他的名字,于是更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砰!”
忽然身后一声枪响,声音对着他的方向。
陈衍的血瞬间凝固了,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是谁?有人受伤吗?他几乎失去了知觉,感受不到身上是否有疼痛。
他极缓慢极缓慢地转过身去。
好多人朝他身后的方向跑,还有好多人慌乱地离开。
他定睛一看,那些人簇拥在一起。
有人被击中了,不是他,是谁?
他无知无觉地往人群里走,扒开围在一起的人墙挤进去,初时没看见人影,而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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