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张慨言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盆边儿:“豆豆,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解了气呢?”
豆豆站着没动,头上的水顺着一绺绺的头发往下滴。
“我知道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可那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真的后悔了,就算你不能原谅我,可是我求求你了,别这么恨我了好不好豆豆?都五年多了,你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过,我也不敢跟你说,连句对不起都不敢跟你说,我……,我他妈都难受死了。豆豆,咱俩以前多好呀,我怎么欺负你揍你你都没真跟我生过气,所以我……,我……,我要是知道你会因为这件事气成这样,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做你信吗豆豆?我以前也没难受得有多厉害,可是分班的时候知道你为了躲我居然去学文科,你不知道我……我……”说到这儿的时候张慨言停了老长的时间,使劲儿地吸了口气之后接着说:“算了,以前的事儿不提了,昨天我去派出所转咱俩的户籍关系(插花:此时,豆豆同学暂时从愤怒的情绪中跳转出来,走神了一下下,自己问自己:户籍关系?什么东西?转它干嘛?上个工地还要转户籍关系?),想想以后咱俩的户口就要落在同一个地方……”
什么????同一个地方??他娘的!!这什么意思?他一个没听清,怎么就跟这种流氓落在同一个地方了?王八蛋!肯定又是他搞的鬼!
程知著重新恢复到了“气得浑身发抖”的状态,手一使劲儿,狠狠拽出自己的盆来,火箭炮一样杀回了宿舍。
张慨言愣愣地在热风里站了十几分钟,心里的苦涩挥都挥不去。也许,他一辈子在豆豆的心目中都将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形象了。
默默地回了宿舍,抬头看看,豆豆已经躺床上了,位置却到底没换成。
之后没出过什么大事儿,虽然骄阳似火,可到底也让程豆豆坚持不了少日子。说起来每天晚上他也会窝被子里祷告祷告明天下雨,可转念又一想:靠,下一天雨少挣一天的钱。
那时候,程豆豆才彻底地、切身地明白了卖炭翁虽“可怜身上衣正单”却仍“心忧炭贱愿天寒”的苦涩原因了,唉,钱呐,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刀!害死你小爷我啦!!!
不过说到死,程豆豆虽然没死过,却也不是很陌生。
为啥咧?这事儿说来话长。
那咱就长话短说。话说咱都见过盖楼的,砖垒了没几块儿但早早儿地都搭上x米高的钢筋木板大架子,干啥用的咧?就是为了工人们站上去垒砖搭板抹泥倒土用的。砖是咋运上去的咧?这就不得不提到咱们高中物理中学过的继杠杆之后最重要滴一种装置:滑轮。伟大滴发明呀,可以省力费时间,也可以省时间费力,可以改变力的方向,也可以改变力的……
咳咳,远了远了,说程豆豆死的事儿哈。
话说那天,程豆豆兄负责运砖,程序是这样的:把砖从砖堆那儿用小堆车堆到脚手架下,等着滑轮下头吊着的小平板儿下来,把砖装上去,然后,依照能量守恒原理……
恰此时,工头跟他们喊了一声:“今儿运完那堆砖你就可以收工了啊。”
程豆豆忽然像抗战看到了49年,长年看到了井冈山一样,全身重新注入了新了活力,俩胳膊交替飞舞着,咣咣咣小牛犊子一样劳作着,几分钟,卸完了一车,直起腰来,擦擦汗……
正美着,忽然觉得一股大力扑来,再一睁眼,自己胳膊肘膝盖都一阵巨痛,那个流氓压在他身上,脸色惨白。
程豆豆当时心中的愤怒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他妈的!王八蛋!就看他不能揍他不能跟他说话,他就这么欺负人!天上为什么不掉块砖砸死他砸死他砸死他!!!!!
正眼睛里喷着火胸着翻腾着愤怒,那个王八蛋自己爬起来了,爸爸从一边跑过来,大骂:“程知著你他妈找死呐?!怎么摞得砖你?!着急他妈找阎王爷报道去呐?!砸死你!!”
程知著滚起来,心说这他妈倒的什么霉呀?平白无故的。还没说话,爸爸被一群人拉开了,都劝:“算了算了,小孩子可不都慌着玩儿去呢吗?幸亏没出什么事儿,”然后转回头对豆豆说:“豆豆下次可得注意点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听见了吗?”
程知著傻不楞登点了个头,心说谁跟你们闹着玩儿了,推上小车儿接着干活儿去了。
晚上的时候老六才跟他说,要不是张慨言正好在他旁边,他肯定被从十几楼掉下来的砖头把脑袋给开了。
程知著摸了摸自己那“聪明的脑袋”,心里骂了句:操!开了也比让流氓碰到强。
不过如果没发抖的话这句话将更有说服力。
眨眼到了九月,豆豆把从工地上领回来的一千二百五十多块钱放到妈妈那一堆钱中间,数了数,5500。
豆豆问妈妈:“其他的从哪儿借的呀?”
“没借,你爸去年的工资不是还有三千没要回来吗,前阵子去要回来了。”
“妈你会做算术不?三千加一千是四千,不是五千!”
妈一巴掌挥他脑袋上:“死王八羔子怎么他妈跟你妈说话呢?扇不死你!我能不知道三加一等于四呀?你奶奶都知道!”
程知著翻白眼儿,在一张黑脸映衬下那白眼儿显得特别白:“那另外的一千哪儿来的?你卖血啦还是杀人啦?”
又一巴掌:“你他妈会说人话吗?”
无限委屈:“不是你说没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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