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也没有亲戚家人在这里,尸体还是收尸队收的,两个人都抬不动他,你说这……”她差点笑了出来,又意识到不能开死人的玩笑,赶忙敛起神色,转过来脸来对林渝遥说道,“还好你这几天都没来,不然……”
音像店平时少有客人,老板遇害的时间就是林渝遥每次来的时间,如果他在,可能也难逃相同的命运。
林渝遥怔忡的站在店门前,无端觉得鼻子里窜进了一股铁锈的腥味。他一动不动,眼神无光,片刻后猛然颤抖一下,接着拔腿就往后面跑,跑到了马路对面的树下,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电影里时常有这样的画面,人在遭遇了极度难过和不敢置信的事时,就会呕吐。林渝遥以前认为这是一种夸张的表现手法,然而直到现在,在老板遇害的店门口,他才知道,电影就是真实人生。
「太恶心了。」他想,「太恶心了。」
恶心的不是那群杀了人的小混混,也不是正用嫌恶口吻说着“隔壁死了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们生意”的百货店老板娘……
林渝遥恶心的是他自己。在那一刻,在得知老板被杀的那一刻,他脑子里第一个涌出来的想法竟然是「太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幸好那天我没有来。
林渝遥糊了满脸的眼泪,他还在不停干呕,吐到最后只剩酸水,嘴里是麻木的苦。
在别人遇害的那一瞬间,他竟然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为什么,人会是这么的自私和恶心。
第16章
人第一次面对死亡会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六岁或者二十六岁,亲人或者陌生人。
林渝遥第一次听到“死”是来源他的父亲。同龄的孩子欺负他,或在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里,都能听到“他没有爸爸”“他爸爸死了”这种话。
林渝遥想,死是什么?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一道模糊的影子,没有见过对话过,「死」仅是如此而已吗?
直到音像店老板被杀以后,他才分清生死的界限。
父亲的死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没有实感的想象,而老板却让他真实的面对了死亡——那是再也见不到,是无法挽回。
那几个杀了人的小混混进了少管所,没多久就被放了出来。听说亲手捅刀的学生差一个月满14岁,所以幸运的不用担负刑事责任。孙志柏——音像店的老板,没有亲戚朋友,自然也没人为他的死讨个说法,这事便不了了之。没多久音像店就换成了一家书屋,原先的痕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一个人的存在,可以这么轻易的被抹消,或许再过几年,连饭后谈资都不乐于再提到他,无一人记得或怀念。
林渝遥学会了抽烟,他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心事,只能靠外物宣泄。
然而越想藏匿的事越是藏不住,刘红云看管他像看管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不许他有一点隐私。藏着的烟盒和衣服上未散干净的烟味都将他出卖。
刘红云气极,眼睛被怒火烧的通红。林渝遥已经十五岁了,个头都要超过她,打骂似乎不再管用,如果对方反抗,刘红云甚至打不过他。
可林渝遥没有,他像五岁时一样,乖乖跪在那里,垂着头一言不发。于是刘红云更加肆无忌惮,骂道:“你为什么不能让我省心点?”
她得不到回应,就从烟盒里抽出了两支烟,用打火机点着,涩哑着嗓子问:“你跟谁学的抽烟?你跟谁学的?”
林渝遥依然不说话。刘红云突然发了疯般,掀起林渝遥夏日的衬衫,将燃烧着的烟头直接按在他的后腰上,力道十分大,烟都变了形。
“啊!”林渝遥终于有了动静,皮肉被灼烧的痛感根本无力承受,他扭曲着脸惊叫出声,“我错了!妈,我错了!”
焦味、惨叫和痛骂声齐齐弥漫在房间里。
刘红云赤红着眼,披散头发,嘴里吼道:“你跟谁学的?你真是那个人的种,你们身上流些一样肮脏的血!为什么!为什么他折磨我还不够,你也要来折磨我!!!”
这是林渝遥第一次见到他妈崩溃成这样。以往他犯错时,刘红云只是一脸冷漠的打骂他,打完就哭着抱怨。但此时的刘红云像个疯子,神智已然不清。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林渝遥不敢问,后腰炙热的烧伤令他痛苦的想就地翻滚,嘴里一直在认错。
刘红云依然在痛苦的质问:“一定是他派你来报复我的!一定是!他折磨我折磨的还不够吗!还要你来折磨我!”
母子俩像两个疯子,哭叫不停。
林渝遥也不敢恨刘红云。曾经他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早点去死,可是现在不敢了。在这世上,他只有这一个亲人了,真的没了刘红云,他该怎么办呢?
他做不到恨她。
此后,他都被困进一张网里,束手束脚,规规矩矩。遇事总先讨伐自己,爱恨皆失,囿于一座狭小的玻璃牢房里。
然而遇到顾寻后,那人却顽固的将玻璃打破,领着他见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第17章
《无辜者的罪行》让林渝遥认识了顾寻,他们对戏、交谈,关系日益升温。
然而杀青前一晚的正常对戏,却陷入了尴尬的意乱情迷。林渝遥疾步走回自己房间,心跳快的像要打断肋骨,他本来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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