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三并不用昌离回答,他笑着继续:“无论是江大还是湖大,江湖是真的很大,但是比江湖更大的是什么呢?”
封三扭过头,他看昌离。
昌离心中立刻明白,所谓江湖,不过是李继尧手中的一个最重要 的筹码,昌离确定:“海,四海。”
他更加肯定的对封三说道:“你用四海制江湖,我明白。”四海之内莫非王土。
昌离狠狠的捏碎一个核桃。他笑道:“这就是茗欣的用处?”
对。昌离知道多年之前,他与封三离开封家庄,封三似是随意的安排现在都找到了出处。占山为王的青衣轿夫,投奔皇权的茗欣,还有其实不知道生死的茗月。他们与自己都是一颗一颗的棋子,明里暗里相互辉映,只待封三在这经天纬地的棋盘上翻云覆雨。
他霎那领悟了封三的决绝和狠毒。眼前的封三一身红衣,戾气十足,翩然无情,对人对己。可是却还是那样触目惊心的艳丽。宛若一杯名酒里下下的鹤顶红。
封三不会杀封跃霖并不是顾念父子之情,他那句烧得好,是真心的赞叹。即使昌离不动手,封三也早晚会动手。没了权势,没了封家庄,再加上妻离子散,封跃霖活着还不如死了。活着,从来都是比死更难得事儿。而封跃霖现在活着,就是活在腐肉里的一具行尸走肉。
一句比江湖更大的是什么,让昌离明白,封三真正的目的怕是不是与李继尧周旋。李继尧确实从来不在他眼中,因为李继尧不值得。封三要颠覆的是一个江湖。这将是一场真正的血雨腥风,也许还将是尸骨成山万鬼哭。
李继尧也不见得会落得个比封跃霖更好的下场。
昌离耻笑:“你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坏了?”
☆、二十八:生如棋子
昌离的眼中还有淋漓的恨意。这恨意积淀,一石激起千层浪。他一巴掌打在封三的脸上:“你怎么能这么狠,谁愿意做一个冷冰冰的棋盘上的棋子,来去不自如。”他恶意的提及茗月:“就是因为你下了这盘棋,茗月才死了。”
黑色的发纠结在脸庞,封三骨瓷般的脸上赫然五个指印。他看清楚昌离的眼中淋漓的恨意。封三张口,无声。他最终摇头:“不,无论你是不是相信,我只是想活下去。”
昌离的淋漓恨意封三无法理解。难道不做棋子就能活下去了吗,不做棋子会死的更惨。难道做了棋子要活下去就不对吗,活下去,又有什么错误?封三自己何尝又不是这盘棋里的一个棋子。
他张口,却无声。他想辩解我不是大胃口,他想辩解我不过想要个斩草除根,他想辩解这江湖岂是能斩尽杀绝的,这江湖是代代备有人才出,他不过是想要一场彻底的了断。可是,封三什么都没有说。
封三觉得自己软弱了。他想,也许是太多次的想起萧红衣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昌离眼中的淋漓恨意会想为自己辩解。他想,大概是自己累了。
封三站起来,仍旧是一张平静无比的脸,他说:“我累了。”便朝着房间走去。
昌离坐在石凳上,看着那件红衣飘扬。昌离突然觉得封三在难过了。可是昌离不懂,这样一个人,会是在难过什么呢。他抓起桌子上的核桃仁,全塞进了嘴巴。
茫茫黑夜,独留弯月一牙。
琉璃盏。青花壶。那壶晚来的花茶早就凉透了。
封三眯着眼一双眼,听着看似平静的夜。昌离怀抱双刀靠在床上,闭着双眼。昌离没有睡着。他的睫毛不时的轻轻的颤动。
突然,只是突然,他想看看现在的封三在做什么。昌离的睫毛又颤了颤,他转过头,看向封三。
烛火跳跃,昏黄的灯光下,封三像是一幅放置的久了的画,泛出了毫无生机的旧色。单薄的,陈旧的,让人觉得可怜。昌离又想起了在山洞中封三给自己的感觉,也是这般的可怜。没有庞大的妖娆,没有凌人的盛气,没有艳色的戾气。这不过是个让人觉得可怜的平凡的男人。
可是下一刻,昌离恨不得狠狠的掐死封三。
封三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放下。他挑眉,冷笑,语气轻蔑:“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你可是真的要下决心向着茗月学,要是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你送上李继尧的床。”
封三厌恶昌离看自己的眼神。他厌恶任何人对自己的怜悯。封三并不需要怜悯。这世间冥冥万物,个个有生有死,有悲有哀,有爱有恨,个个觉得自己有可怜之时,可悯之处。可是独独他封三不需要。
他封三的一切都是自找的。在一条鲜红由别人的鲜血铺成的道路上,他红衣凌然,杀伐决断,死中求生,何须怜悯。
手指挑起茶中的一朵花,封三把那朵花放在烛火上慢慢的烧。一股子带着花香的焦味弥漫房间。封三笑了,笑意古怪。
昌离眼中那副旧色画一样的封三的嘎然断裂。昌离的靠在床头,手指紧握。他在忍耐,他现在恨不得狠狠的揍上封三一拳。
昌离看见封三唇边那一抹古怪的笑,突然也笑的古怪,他的话语里有几分跃跃欲试的真实:“我要拿你做姑娘。”
封三斜睨过去:“你来。”眼神蔑视,笑意古怪。
昌离挑衅:“你以为,我不敢?”
封三偏过头去,凑近蜡烛。在跳跃的烛火边,封三缓缓的绽放笑容,宛若漆黑绸缎上溅上的嫣红的血。他细白的手指慢慢的滑过自己领口,露出肩头。
封三眯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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