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萧启平朝他的方向扭过头,他近日没有拿绸带遮住眼,苏晏见那双眼中一片黯淡没有焦距,思及赵王的现状,心头登时又有些气闷。
“启琛来得巧,今天子佩亲自下厨做了桂花糕,这才刚端上桌呢,你就来了。”萧启平说这话时,右手又在王妃手上轻轻地拍了几下,面上不自觉露出点笑来。那笑真是好看,他垂着眼皮,像个少年似的羞赧。
萧启琛干咳两声,道:“阿晏也来了,他说好久没来看你,一起蹭个饭——嫂子好手艺,平哥哥他喜欢吃这个。”
贺氏嗔道:“什么好手艺,前些日子后院那桂花树落了,王爷走过时感叹在宫里有桂花糕,之后再没吃过。我还想着是什么好东西呢,问了翠玉姑姑,又问了晚晴姑娘,自己学着弄了好几次,好在王爷啊……看不出样子丑。”
她开口说话时便露出了本性,那点大家闺秀气场烟消云散,萧启平听了这话笑意更深,拉了她的袖子:“好了子佩,快坐。”
新婚夫妻正是琴瑟和鸣的时候,萧启琛目不忍视般移开眼,盯着盘子里惨不忍睹的桂花糕,拼命装作自己不存在。苏晏在旁边不知所措,他从记事开始,父母中间就卡了个孩子,感情甚笃,可也没有这般腻歪。
他悄悄地把凳子挪得与萧启琛更近了些,总觉得这样才能自在。
一顿饭吃得苏晏食不甘味,他见萧启平的确活得更潇洒,与夫人又情意绵绵,莫名有点羡慕。结束后贺氏不与他们多待,说要去绣花,张罗着收拾好餐桌后便起身离开了,萧启琛这才慢慢地蹭过去,挨着萧启平坐。
他刚要说话,鼻尖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到嘴边的寒暄拐了个弯儿:“平哥哥,你身上怎么有紫檀的味道?”
萧启平眉梢一挑,道:“怎么了吗?晚晴替我准备的,她说紫檀助眠,免得我夜间不好休息,以前在东宫也这样。今天这身新换的,可能味儿重一些——子佩缝的衣裳,她一个闺阁小姐,洗手作羹汤也会,缝缝补补也行,嫁了我真是委屈。”
后半段萧启琛统统没听进去,他与苏晏沉默地对视一眼,彼此面色都凝重起来。
萧启琛试探问道:“……在东宫时的衣物都是晚晴姑娘准备的吗?”
萧启平理所应当地答道:“是啊,她办事妥帖。东宫的人都有登记在册,只有晚晴和瑞麒……因为我喜欢,我放心,才跟了这么些年。”
他提到那个名字时神色微微黯淡了,萧启琛见状,又问道:“你眼睛现在如何了?这些年试过诸多偏方,若是中毒,也有法子引出毒素,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吗?”
萧启平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如实道:“刚开始那会儿,的确还能看到些影子,像是夜里一样,后来的一段时间越发严重,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只是这几年我已经习惯,平时行动也有翠玉姑姑帮衬着,如今娶了亲,子佩更是对这个上心,启琛,你不必担心。”
“殿下,他毁了你的整个人生,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么?”
萧启平一愣,明白过来苏晏说的话,淡淡笑道:“木已成舟,不必再提。”
苏晏和萧启琛不约而同地被他这话噎住了,正思考如何应对,萧启平忽然转向萧启琛,道:“启琛,你是我弟弟,就算并非一母所生,我看着你长大,这些年也承蒙你照顾——你归根到底是我的弟弟,所以要做什么事的话,不用非要问我。”
萧启琛:“……”
“此事你若是……另有所图,不用顾忌我,做哥哥的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萧启平说完,手间握紧又放开,平静道,“身为储君,前二十年所学尽是修身治国,可却不曾为百姓社稷出力,我于心有愧。此前找不到机会与你说这些,今日机会正好,如今兄弟有这份志向,我自当竭尽全力。”
萧启琛微微动容,道:“平哥哥,我……”
萧启平顺着他的声音,捉到他的手,唇角轻轻一挑:“不必多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胸怀山川,如今被困在小小一方园林,只能认命。启琛,你不能认命。”
话到最后,竟然带上一丝严厉,萧启琛听得如雷贯耳,心头千言万语争先恐后地想往外钻,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萧启平在他手心按了一按,道:“时候不早了,你和阿晏先离开吧,以后有什么事再来。既然上了朝,就不要不知世故。启琛,你是好孩子,我也就言尽于此。”
他话说到这地步,明显不愿指向太明确,萧启琛道:“好,改日再来,我陪你下棋。”
萧启平点点头,拿起桌上一个铃铛摇了摇,很快门外闪进一个侍女,却是晚晴。她顺从地扶起萧启平,对萧启琛和苏晏行了礼,便带着人离开了。
萧启琛还沉浸在刚才那番话里,他心如乱麻,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走出博望苑,萧启琛都没回过神来。苏晏靠过去他也没注意到,以至于苏晏说话时,他突然吓了一跳。
“刚才那个姑娘就是晚晴?”苏晏问道,“我觉得她有问题。”
萧启琛疑惑道:“她能有什么问题?”
苏晏瘪嘴,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不懂,只是听殿下说了那许多,倘若问题不在小宦官身上,那嫌疑最大的就是她了。何况殿下的病一开始还没有这么严重,后来才渐渐地没了转圜之机……不管如何,这个人查一查。”
萧启琛暂且把那些鸡零狗碎的放在一边,同意道:“回头我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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