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弃弥有心隐没在宫柱后,殿前的丑态亦是一览无余,随口说:“过去我同六弟入宫,每每面圣都是捏把冷汗。弈尘那性子也只有苏兄容得下,换做旁人哪个不是被气得七窍生烟。”
此时夕阳西下,虽不及正午时分热不可耐,只是暑气仍在余温不减。轩弈尘原就热的难受,听闻轩弃弥的话怎能淡然,急得跺脚低声含怒,“三哥!”
苏兮月站在我身后顺我视线远望,不禁开口:“宫里人是最会见微知著且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两边倒罢了,三皇子不必为之气恼。”
轩弃弥讥嘲哼笑,冷眼扫过众生,冷峻道:“恼了他们伤得是我自己身子,我不犯傻做这事。我看的不过是张张善变的嘴脸,往后心底好有本清明帐,才好和他们慢慢算。”轩弃弥嘴角不禁泛起阴狠的弧度,棱角分明下是帝王该有的狠戾决绝,“省得到时候满口混话,恶言相对。”
“他们死不足惜,只要不毁了你名声便好。”轩弈尘话中少有微愤,左顾右盼不知在找什么人。“嫂嫂呢?怎不见她身影?”
轩弃弥紧盯百官举动,对轩弈尘的话置若罔闻,仿佛话中女子与她毫无干系。当局者迷,轩弈尘如此心明的人,却始终没看透其中关键,连咳数声不依饶道:“朝堂事固然重要,三哥也不该对嫂嫂不闻不问吧。”
闻言轩弃弥微露哀色,但在被发现前很快掩了过去,淡笑解释:“姬月刚进宫就被母妃请进内宫去了,想来是让她去唠唠家常,我跟去反不自在。”
话音未落,忽然气氛凝结似起了霜,我们四人竟无一人接话,只是呆愣傻站。我警觉地看着砖面逐渐放大的影子,那人越走越近,直走到我身后方停下步子。
“苏王爷是神武来的贵客,在神武的地位高华特殊,岂有躲藏在阴暗角落的道理。”张口的话语中充满讥讽,轩曲浩挑衅道:“三弟,你在宫里走动时间不算短了,怎的待客还不如四弟周全。小事都做不好焉能成就大事,父皇前阵子刚倚重你,可不能让父皇失望了。”
奚落的话正戳中轩弃弥痛处,轩煌前些日子突然圣心转圜再次重用轩曲浩,让我们之前所做皆付之东流。此刻的轩曲浩正是风光,意气风发时嘴里自不会有好话。
轩弃弥充耳未闻般的客气淡笑,“大哥教训的是,是我顾虑的不够周到。”
轩曲浩略有一怔忡,习惯常与自己争口舌的轩弃弥,遇这般乖觉回应时,他一时哑口半日挤出几字:“你知道就好。”之后也没再多有纠缠发难,自己反像被痛打的落水狗,面上带了些许张惶逃离。
三伏的日头毒辣,酷暑下等的久了,人们心气不免会浮躁起来,等在殿前的宾客神情纷纷微露不耐。不停有来客掏出巾帕拭汗,也顾不上礼节躲到廊檐下避暑,嘴里不时抱怨两句这磨人的盛夏天,只是偶尔飘来的三两句皆是对轩煌傲慢的不满。
莫宗严悄声无息地出现在轩弃弥身后,手摇折扇驱热,笑侃道:“甭管什么身份的人,一股子汗味都是呛人的。倒还属苏王爷这凉快,气味都清新许多。”
人都道莫宗严长着九曲玲珑心,果不其然连说话都拐了弯。我听言会意挑眉,点头笑道:“我们在这不过是占了过堂风的便宜,跑莫相爷嘴里倒成宝地了。”
轩弃弥赞道:“苏兄好眼力挑个好地避暑,否则火辣的艳阳下站上一刻,人都要被烤成人干了。”
“六殿下似乎心情欠佳。”莫宗严骤然看向心不在焉的轩弈尘,目光慈蔼如父,俨然不同于君臣之间的情谊。“今日不比平常,皇上大寿是举国同庆的日子。这该热闹的时候,六殿下摆脸色便有些扫兴了。”
我颇有兴致地观察轩弈尘微妙的神情,面对莫宗严慈爱的目光,轩弈尘显得愈发无措。一时的慌张后,轩弈尘甚是明显的一改前态,神色虽还冰冷到生人勿近,尤比方才要好了许多。见状如此我心中更是疑惑顿生,愈发推敲起莫宗严与两兄弟间的关系。
轩弃弥神色稍有停滞,环顾周遭褚人,悄声道:“莫叔叔与我母妃年少宫外相识,又亲梅竹马的情分。前些年我们日子不好过,也多亏有莫叔叔相助。”
苏兮月嘴角幻化出一抹善意的笑,亦悄然说:“三皇子做人坦然,连说话都没所顾忌。”
轩弃弥毫不迟疑地淡笑开口:“我信苏兄的为人,亦信苏兄挑人的眼光。”
邦交政治素来只有人互相间的往来算计,乍然闻得轩弃弥的坦荡与信任,我颇为震动。人与人之间相处往往很是微妙,惺惺相惜许只需一两句话,恰如此时此刻。我没接口说其他,不经意与轩弃弥对上眼,默然颔首微笑,无声已胜有声。
诗姬月是轩弃弥亲自选的妻,眉宇举止中稍有轩弈尘的身影,不过终究是武林世家出来的儿女,骨子里侠气洒脱的劲与生俱来。飒爽英姿行走在腐朽的贵气中,恰如密布乌云里忽透进的一缕金阳灿光,熠熠生辉而夺目,让人无从厌弃。
人道是新婚燕尔多和鸣,可在轩弃弥眼底却没半丝见新妇的宠溺,相反他微微蹙眉,语气尚算柔和道:“你怎不陪在母妃身旁,来前朝大殿做什么?”
仿佛骤雨袭过诗姬月身心,她顷刻打了个哆嗦,眼中原有的欣喜荡然无存。诗姬月黯然地低一低头,缓缓握紧左拳方深深呼口气,强颜灿然笑说:“母妃晚些会与后宫众母妃一同前来,又说我非后宫女子不便随同,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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