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大了,师傅吩咐我和九渊结伴出游。那天晚上,阳羡哭得眼泪哗啦,怎么劝都止不住,甚至连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也丢在一边,只是一个劲地拽着师傅的衣角,哭着嚷着要同去。师傅只有她一个女儿,平日里虽然责打痛骂,但骨子里还是极疼的,生怕有什么闪失,就硬下心不理会。她就一直哭,一开始号啕大哭,后来嗓子哑了,哭声也断断续续起来。到最后,连声音也发不出,只是一声一声地憋在喉咙里,好像小狗一样,咕咕响着。就这样,从傍晚一直哭到天明,鼻子红通通的,挤不出泪,只能长一声短一声地抽搭着。眼睛也困得睁不开,身子一前一后,险些栽倒,可一看到师傅,又来了精神,一边捂着脸呜呜哭,一边透着指缝张望。到最后,师傅终于应承下来,这才欢天喜地,脸上还糊着眼泪,就笑得一脸灿烂,真的很丑。刚要站起来,脚一软,就栽了,扶起来时,一边说着不妨事,一边忙不迭地扳手指打算行李。后来,在师傅的坚持下,大家歇了一天才动身。”
他突然打住了,隔一会儿,继续说下去,陈述中平添一股隐忍的痛楚,“后来,就一起儿出去,阳羡笑嘻嘻地换上男装,一路上东张西望,没个消停。一次在茶馆中,听人提起‘月出东斗’姚璟,赞不绝口。阳羡听了不服气,百般缠着九渊去挑战,九渊一时拗不过,只得应了下来。本以为胜负难料,紧张得捏了一把汗,谁知道,才过了十招,就败下阵来。阳羡在一旁高兴得手舞足蹈、拍手叫好,九渊也望着她微微笑。直到今天,我还记得,他们就站在那儿,隔着人群遥遥相望。那天的太阳很好,围观的人疯一样地涌上去。可是,九渊的眼中只有阳羡,阳羡的眼中只有九渊,他们之间再容不下别人。”
“再后来,我们就分道而行。不久后,九渊创立玄晖宫,然后,他们在一起了,之后慢慢有了慕阳,有了你。至于我和九渊,矛盾一天天激化,暗地里早把彼此骂得狗血淋头,但旁人看起来,却是再亲密不过的知交,就这样一天天拖着、耐着,直到如今。”
何景阳的苦痛随着他平静的叙述渐渐沉淀下去,等四周重归静寂时,才轻声问道,“你还爱着她吗?”
陆由庚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嘲弄,微笑着说道,“我不知道。我已经想不起她的模样,却记得一些再琐碎不过的小事,也记得她的声音,合上眼睛,她就在耳边说话,还是叽叽喳喳的,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爱过?再说,爱不爱又有什么重要,人已经不在,难道还要寻死觅活地生死相随?况且,即便爱上,也只是一瞬。没有人会永无条件地爱着另一个人,人人都想有回报。你相信爱一个人会天荒地老吗?其实,一个人最爱的,始终只是他自己。”
何景阳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目光炯炯,他平静地问道,“如果我们合作,你的条件是什么?我从中可以得到什么?”
陆由庚直视着他,“我可以让你强大起来,也可以帮你摆脱玄晖宫,难道说你甘心被当做药人而白白丧命吗?”
“听起来很不错,但是,你不是一个会无条件提供帮助的人。说吧,我的代价?”
“其实,这件事本身就是一桩盛事,一个儿子命在旦夕,另一个儿子为我所用。我很期待,当他知道你的背叛,并且还是投靠另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那一刻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当然,你还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棠棣山庄的暗杀活动,由你接手,一方面,只有掌握足够的实力,你才有强大的资格,另一方面,这对于棠棣山庄来说,也多了一笔额外收入。怎么样,你同意吗?”
“一言为定,”何景阳突然嘲弄地笑道,“其实,即便他知道我叛出,也不会在心的。自始至终,他的眼中,只有我哥哥。”
陆由庚不置可否地笑笑,眼底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以后,每个月的朔、望日,我会带你出去熟悉事务,同时,你也需要掌握一定的技能。”
何景阳疑惑地问道,“你不怕被发现吗?他的武艺,你再清楚不过的。”
“其实,他对你,是最没有防备的,”陆由庚低声自语着,突然,仿佛突然想起来,伸手抚上他的眼睛,轻声说着,“其实,你的眼睛最随母亲,虽然已经记不清她的面貌,可是一看到你,就特别温暖、熟悉。”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款步出门,留下何景阳愣在房中,又是懊恼、又是恍悟。
从此,何景阳随陆由庚频频出宫。在后者的一手操纵下,以棠棣山庄的暗杀力量为主力的夷凡楼创立。一开始,多由陆出面周旋,后来,权力慢慢转移到何景阳手中,到后来,基本上由他一人主持。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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