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显然看出来了第五琦的言不由衷,但是秦晋却要想的更深远。
“今日的民乱看似偶然,但早晚都会发生,那些被动了切身利益的人也都在等着这一刻,他们未必是要推翻神武军对朝局的掌控,但却要朝廷知难而退,不去动他们的土地!”
从清丈土地的第一天开始,秦晋就做了准备和无数个看不见的对手做对,只是他们的反抗似乎来得有些晚。而且,香取寺闹事的人虽多,但毕竟在城外,规模还不足以闹到城里。
事实上,这也是秦晋早就做好了准备的结果,临时治安条例中就一条明确规定,除了特殊情况以外,城内任何地方聚众都不得超过一千人,违者将会遭到严厉的惩处,尤其是提供聚众场所的寺庙或者个人。这个人数的限制就掐死了在城内闹事的途径,所以才有了香取寺的乱子。
香取寺毕竟在城外,而城外是不受临时治安条例约束的,所以到香取寺烧香的信徒可以达到数万人。
“第五琦虽然急功近利,但行事尚算缜密,他会在第一时间查清楚在幕后策划今日民乱的人,给他们来一个釜底抽薪,到那时,即便不安抚百姓,百姓们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也只有作鸟兽散,否则,他们或许还要聚众造反,攻打长安城……”
这种可能极为荒谬,难道百姓们都没有家室吗?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去造反?
杜甫觉得乱民攻打长安这种事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明明没有任何可能,怎么会出自秦晋之口呢?秦晋十分清楚洗脑的厉害,尤其是这个民智未开的时代,普通百姓并没有多少见识和主见,一旦受到强烈的影响,做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来也就不奇怪了。
果然,这种在杜甫看来绝不可能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只不过乱子发生在城内,一股数百人的乌合之众袭击了南部人烟罕至的安化门,但乌合之众毕竟是乌合之众,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些暴乱者便毙命的毙命,投降的投降。神武军可不是当年的左武卫和神策军,仅凭几百乌合之众怎么可能就夺取城门呢?
秦晋得报后,并没有因为自己猜对了形势的发展而觉得高兴,恰恰相反,眉头拧的更紧了,这就意味着,城内一定还有人在策应城外的乱民。他们就是要在城外闹出响动,然后再进入城内。假如那些人的阴谋得逞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何?这些人的胆子可远远超过了抚君的想象啊!”
杜甫看秦晋还有心情开玩笑,便道:
“大夫此时或应到第一线去镇住局面,万一,出了纰漏……可绝马虎不得啊……”
秦晋揉了揉太阳穴,又舒展了一下手臂,答道:
“都已经演练了部下几百遍,神武军的应急机制可不是白给的,区区蟊贼作乱,还用不着我亲自出马,抚君安心坐等好消息就是!”
事实上,秦晋在长安掌权的这半年里,提拔了大量的干将能吏,有这些人在,根本用不着他事必躬亲。再加上朝廷风气经过夏元吉的整治之后,以往的那种人浮于事,行事拖拉早就不复存在。现在凡事都讲求一个效率,当日的公事,当日必须有个明晰的日程表,绝不可能再出现一桩小小的公事要拖上大半个月的情况。
正是因为如此,官吏们都各司其职,神武军又训练有素,秦晋有足够的信心可以保证,在天黑之前彻底清除城内的不安定隐患。
很快,第五琦便又赶了回来,经过初步的审讯,强攻安化门的乱民都是香取寺长老花钱所顾的亡命之徒,趁着白天混进了城内。
杜甫大觉奇怪:
“现在是非常时期,出入城门的百姓都要有照身和路引,那些强人即便被收买了,又如何得到京兆府派发的照身和路引呢?”
第五琦冷笑道:
“京兆府本身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京兆尹李光弼虽然素来清廉,但地下经办具体庶务的官吏却没有几个干净的,夏相公清理了几次都是前仆后继呢!”
言下之意,只要找对了门路,花上一笔钱,弄个假的照身和路引那也是举手之劳。
实际上,这种情况不仅仅发生在京兆府,只不过京兆府负责的事情比较多,所以各种问题才显得集中而已。上至三省,下至六部,以权谋私,因私害公的官吏一抓一把,有了夏元吉的整治风潮以后,明目张胆的逾矩行为不多见了,但偷偷摸摸的事情确实屡禁不绝。
秦晋对此也多有了解,有心人若诚心钻空子,长安城也绝非铁板一块。更何况这看不见的对手本就来自长安城内部。
“现在唯一棘手的是,暴徒的收买者都来自于香取寺,在捉到香取寺涉案长老之前,真正的墓后主使仍旧会逍遥法外!”
“城外的情形如何了?京兆府的人都撤回来了吗?”
在得知城外闹出乱子以后,秦晋就知道,仅凭京兆府的人绝难恢复秩序,留在外面也只能成为乱民攻击的靶子,倒不如悉数撤回来。
第五琦道:
“回来了能有一半,剩下的不是被活活打死,就是失踪了……”
“嗯!那些没能回来的,都是因公殉职,善后的抚恤一定要做好,从优抚恤……回来的,也不要过分苛责,出了乱子,问题不在他们,而在中枢!”
第五琦觉得秦晋的话有隐隐责备之意,当即便躬身道:
“下吏视察失职,自请处分!”
秦晋摆手笑道:
“这也怨不得你,是我对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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