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呈衍面上仍滴水不漏,只在暗心底里吞咽过那份痛苦,脸上勉强维持一个体面的笑:“三号。你啊,受了伤,先不关心自己身体好不好,别的事就不要操心了,知会我一声,什么不帮你办得妥帖?你只安心休养。”
慕冰辞话一出口就觉自己过于急切,生怕露了马脚。借着蒋呈衍的话头一转,道:“我就是头疼,倒也好像没有缺胳膊少腿。你不用担心。”
顿了一下,又想到如果自己离开了,蒋呈衍会怎么样?他可会伤心难过?抬头看蒋呈衍盯着他瞧,又不免有些心虚,胡乱想着别是自己的念头都写在了脸上,教蒋呈衍一眼就识破了。
也就故意放松了神情,微微一笑:“你不是工作很忙吗?做什么在这里守着我?南京那边知道了,又要檄文讨伐你不务正业,遍布报纸地挨骂。”
这样的话一如当初两人甜情蜜意时,慕冰辞常常跟他嘴皮子上讨的便宜。蒋呈衍自然不会觉得慕冰辞说了这样的话,就是把先前的态度都反转过来了,却更清楚对他设法离开的猜测应是确切。
蒋呈衍强忍酸楚,捉住慕冰辞的手与他十指交握,忍涩笑道:“为了你不说挨骂,就是挨刀子挨枪子,都是值得的。”从今而后,只怕连挨骂的机会都不再有。
蒋呈衍的情话从来刁钻,既带有窝心的甜,更有挑逗缠绵,慕冰辞心想,这辈子怕是遇不到像蒋呈衍这么会说情话的人了。可他心里仍存芥蒂,仍不愿放了自尊去与他哪怕真戏假做。也就不再接他的话,让蒋呈衍那番情意绵绵无处可达,一再落空。
蒋呈衍紧紧握住慕冰辞手指,低下头虔诚地吻了吻他的指尖。这个倔强的东西,就连骗骗他都不肯,如此小气。可也正是这样,当初慕冰辞泼水一般把感情一股脑儿倾注给他,才更显弥足珍贵。
一个人,愿意真心实意不计得失地爱另一个人,便是这尘世最珍贵的所在。
蒋呈衍道:“我说值得,并不是故意来跟你讨要偿付,你不必这样警惕。我只愿你养好身体,恢复精神,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慕冰辞心里一动,望着蒋呈衍讷讷说不出话。为什么蒋呈衍这么复杂,衷情他的人是他,算计他的人是他,口口声声为他好的人是他,可囚禁他的人也是他。如果蒋呈衍简单一些,自己是不是就会愿意一直爱他?
应该是的吧。
两人就这样无言望着,各自心中沧海,却再归拢不到一处。
蓝衣社不出几日就探知了一些蛛丝马迹,查到那日在剧院里跟慕冰辞有过接触的人,不过前后左右几个位置。再一番揪底盘查,就有了那个小胡子人士的信息。蓝衣社深知类似青帮和洪门这类组织的运作模式,集中性对小胡子的交游人情线摸了个透底。人情线的线头直指沉香园。
陆潮生把这个消息上报给蒋呈衍。
蒋呈衍把小胡子往来频繁的人一遍过目,最后一个关节打通到凤时来那里。蒋呈衍脑子里把有关凤时来的印象拿出来过了一遍,慢慢勾勒出一个说得通的大概。
沉香园是个不算小的范围。但是跟慕冰辞接触过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凤时来。
曾有一次慕冰辞失踪,洪门范锡林给了他一个刺绣领章,蒋呈衍拿着这领章找过凤时来,问他刺绣来历。凤时来说这东西来自福建漳州。那个时候,范锡林猜测那领章是某个不入流组织的会徽。那个组织连范锡林都不认得,凤时来却认得那刺绣,或许,凤时来也认得那个组织。
骊山之变早前,慕冰辞在北平炮轰日军,救了曲艺家协会的成员。当时凤时来也在场。而后慕冰辞忽然跟西北军搭上牵连,并参与了骊山之变那件事。若凤时来真是这中间搭桥牵线的人,那也就是说他是为同盟会服务的。这也就解释得通,连洪门老大都不知晓的秘密组织,却为凤时来所熟知。那么凤时来所服务的对象,必定是一个能跟洪门这样的大帮会平分秋色的组织。
这个组织,除了在上海发祥起源的同盟会,不作他想。
是夜,蒋呈衍亲去沉香园拜会凤时来。
蒋呈衍夜访沉香园,凤时来刚从外头回来,两人在园子门口过同时下车,正好撞在一处。凤时来见了蒋呈衍来,似有了然,淡淡一笑道:“现在你可不仅仅是稀客,更是贵客了。这么晚来寻我,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楼上请吧。”
蒋呈衍对他存有一份朋友之情,不管两人是怎样关系,总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我同你虽在一个地方待着,却也有这么久没有见过面。你近况如何,一切可都安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楼上走,凤时来却并不引他入室,而是带了他往待客的小楼里去。凤时来推门请蒋呈衍入内,神色如常道:“我还能有什么好不好,日子不就是那样过。来去得失都是那样,哪有什么新鲜事?”
拿热水瓶灌了一壶茶,给蒋呈衍倒了一杯。“你今天来是为的什么事?”
蒋呈衍从西装内袋掏出几张纸,放到凤时来面前。凤时来看他一眼,拿起来展开,正是陆潮生呈给蒋呈衍那份与慕冰辞接头人的关系图谱。凤时来脸上阴晴莫测,却并不否认,哂笑道:“蓝衣社果然神通广大。”
转身点了蜡烛,把那份图谱烧了。“那你今天来,是要警告我不准碰你的慕小公子,还是要跟我动手?”
蒋呈衍道:“你误会了。我来找你,一个是想确认是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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