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这一封密信,抑或刻着“溯”字玉佩,还是即将被押送归京的聂行妻女,皆有欲盖弥彰之意,姜泽总算知道安排之人究竟想做什么了。[小說|
昔年他在查探姜溯死因结果查到了他造反一事后,歇斯底里清洗了姜国原先右相一派近所有官吏。若非当时已攻下随国得以重塑朝堂结构,所造成后果当真无可想象。想来前世他这一动作,给芈靳与宗政越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既然这半年来他依旧走上一世卖傻路线,那么对方在制定这一计划时,大约也认为他还是前世最初那名不谙世事的姜国二皇子。如此一来,想要毁灭这个尚未成长至后世凶残强大的他,最好的办法便是揭开姜溯打算造反这一秘密。
而这个秘密,也必须由姜泽亲手揭开。
以刺杀事件为一切开头,姜泽越是坚定不移地相信背后之人不是姜溯,便越要追查翻手覆云之人,有朝一日顺其自然查出姜溯造反之证,以他眼不著沙、阴狠手辣之个性,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届时就算姜溯放弃谋反,也定是被大形势逼迫出手,不闹个你死我活根本停不下来。
啧,历史何其惊人相似!
前不久他刚计算了随国那对兄弟,想不到竟也有人同时以相似的手段,算计着他和姜溯。
只可惜他不是前世那个心智不全,需要不择手段发泄心中一切暴戾的姜泽了。所以这个还算完美的计划,注定落空。
姜泽负手而立。
他听着殿外廷尉史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微微敛眸掩去其中冰冷杀意,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久违了——前世的手下败将们。
因此一闹,新一年的开端也便蒙上了一层阴云密布。等到姜泽示意退朝,所有离去之人都下意识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将姜溯浑身上下扫视一遍,好似这般即可看穿姜溯内心究竟是阴暗抑或敞亮。
姜溯静静立于原地,稳如泰山。
纵使这些目光刺得他浑身发疼。
但他早已知晓何为“人言可畏”,也知道他这一辈子,都将逆流而上。
他心里很平静。
很多事情,既是做了便需承担相应后果;而没有做有过的,也无需庸人自扰。
但等到他被姜泽拉着回到寝宫,瞧着周遭再熟悉不过的摆设时,他却有些恍惚:六日前,他怀着难以言说的隐晦情绪仓促离开这里,却想不到会以这种狼狈的方式回到此地。
命运,可真是难以捉摸。
姜溯自嘲般扬起唇角。他看着姜泽,淡道:“等到聂行妻子押至京都,也许天下人都认为我便是幕后之人。那么阿泽……你会觉得是我吗?”
姜泽瞧着他面上表情,有些心猿意马:“那是哥哥吗?”
姜溯没有说话。他静静凝视姜泽,眼眸深沉如夜。
姜泽微微仰头凝视他片刻。
然后他眯着眼睛在姜溯冷静的表情里亲了他一口,又重复了一遍:“那是哥哥吗?”
比起半年前第一次亲吻姜溯,姜泽发现自己长高了一点,至少无需踮起脚尖便可够到眼前之人的唇瓣了。这个认知让他有了一点欣喜。于是姜泽愉快地眯了眯眼,又仰头亲了姜溯一口。
当然,这一次他已不再满足双唇相触的温馨感觉,甚至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姜溯的唇角。
姜溯:“……”
他的呼吸错乱了一瞬间,眸色愈发深沉。
姜溯其实知道姜泽是喜欢他的。
而他呢,自从十岁起,便一直将姜泽视为最为宝贝的人。这种原先已处于危险边缘的感情,更在半年之前随着真相的揭穿发酵变质,时至今日甚至再也无法忽略心底悸动。
他也像姜泽一样,无比想要拥有对方。
但很多时候,撇去姜泽被保护的太好,年纪尚幼不经人事以外,感情并不单单只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斯简单。事实上一旦感情牵扯上朝堂政事,牵扯上利益算计,便会显得格外浅薄而无理取闹了起来。
就好像半年前,姜丰如此轻而易举地相信了所谓的他母亲背叛的证据,甚至在临死之际将他母亲的遗留在心底的美好都改得面目全非。姜溯曾如此憎恨姜丰的昏聩无情,甚至在将自己关在寝宫的那一月里,忍不住去怀疑这一切是否是姜泽所为。
尽管时至今日蓦然回首,方才发现所有一切都已渐渐随风而逝。原先那些他以为一辈子都无法痊愈的鲜血淋漓的伤口,也都开始结痂愈合,再无最初深入骨髓的痛楚。
尽管知道姜泽是最无辜的人,但一切确实因他而起。
而他,也确实起了谋反之心。
倘若有朝一日眼前这个对他付出了毫无保留信任的人,终于发现他曾经背叛的事实,他们之间又会发生怎样的事呢?
是如同那叶南裴所言,一怒之下将所有参与其中之人屠杀殆尽?还是干脆如姜泽最初所言,顺水推舟将皇位赠予自己?但不论如何,他们之间都将出现一道难以修补的裂痕。
感情与野心,自古两难全。
是以此时此刻他深深凝视姜泽,目光愈发复杂难辩。及至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喑哑苦涩:“倘若……是我呢?”
姜泽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
他思索着自己哥哥这般回答的缘由——是忧心未来他发现谋反一事,于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先来试探一番?
姜泽眨了眨眼睛。
他看着姜溯紧绷的神色,继续用爪子紧紧扒着他的肩膀。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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