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酒分到最后,还剩一口,马长老想做个好人,把酒坛扔过去,硬是把那少年惊醒了。
“喂,喝!”
高淮燕这下连装睡也不成,只能往阴影里躲,边压着嗓子道:“不会喝酒。”
话才说话,引得一阵狂笑。这群刀剑上讨生活的人,还差一点就要去茹毛饮血,哪里见过这么老实巴交又斯文的人,可不得笑。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会喝酒呢?”
高淮燕往那边拱了拱手,脸藏得更深:“虽是男儿,当不起‘大丈夫’。”
话毕又是一阵笑。冯长老道:“你这人忒扭捏。过来和我们坐坐,说说话,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见高淮燕不动,旁边就有人帮腔:“你缩什么,我们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高淮燕便解下背上的布长条,道:“我得看着这个东西,所以不能过来。”
庾耿生很是好奇,探头探脑的,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什么宝贝,拿出来,让我的几位大哥也瞧瞧。”
“这……”高淮燕暗叹一声是祸躲不过,慢吞吞地解开包着的布。
那一干人都揣着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谁曾想亮光划过,少年突然发难,布包里的居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他一拍刀身,将刀震出一段,人在原地未动,手已捏着刀的尾部,先出了一招。
接着就听见一声惨叫,不知谁被砍中了,等那少年抬起头,众人看清他的样貌,冯长老才道:“是你!”冤家路窄,天下竟然真有这样巧的事!
高淮燕故作惋惜:“我原本想,冤家宜解不宜结,可惜不能如愿了。”
冯长老日前吃他的亏,心里早就窝了火,一见他就怒道:“我呸,正找你讨命呢!受死吧。”
说话间双方已经动起了手,高淮燕手持长刀,出招如行云流水,被他们围攻,一时竟也没有落得下风,还打瘫了两个。可他到底年少,论实力论花招都不能和眼前这些人比,再交手一轮,就有些吃不消了。且他受了内伤,凉夜里本就容易发作,再一动武,牵动伤处,怎么能不疼。
一剑被人刺中,他闷哼一声,咬着牙保持站立。
有两个人上来擒住他,冯长老收回剑,另有一个人跑上来唱红脸:“虽然我们冯大哥和你有仇,但也是很明事理的。你告诉我们,你和段客洲是什么关系,我们就不杀你了。”
高淮燕故作不解:“什么断舟?我可不会划船。”
庾耿生在一旁道:“别扯开话题,我们长老问你话呢。”
高淮燕低着头,道:“你们说的,在下的确不知。只是这里荒无人烟,你们以多欺少,就不需要找理由了吧?”
说得在场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马长老吼道:“你他娘的再说一次,老子马上送你去见祖宗。”
高淮燕不咸不淡地说道:“在下的家里人是死得差不多了,那就有劳这位送我一程,好去跟他们团聚。”
“嘿,哪里来的小杂种,这么嚣张。”一伙人都让他给激怒了。
庾耿生偷偷打量着他们的脸色,先在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拔出佩剑,飞快地往高淮燕右手一扎。鲜血飞快地流下来,黏黏腻腻,那只握刀的手起先还挣扎着,后来却没法听使唤,松开了。他面色煞白,却紧抿着唇,连痛也不呼一声。
围观的人都在叫好,连冯长老脸上也露出赏识之色,那刀上沾了血,却愈发亮眼,冯长老这才记起来,于是弯腰欲捡,想看看那是把什么刀。
却没想到高淮燕在此刻还有力气,抬腿就给了他一脚,正好踢在下巴上,力道之大,恐怕骨头都要断了。他这一动,擒着他的两人也被他挣脱,冯长老还在叫痛,马长老先替冯长老怒了:“我杀了你!”
听得轰隆一声,雷霆乍惊,有一人蓑衣蓑帽,踏着夜色而来,他身上湿透,一抬脚,水珠滴了一溜儿,看不清脸,只知道他背了一把刀在身上,开口说话时声音低沉:“你们吵得很。”
他气场太足,在场的几个长老虽然都身经百战,见到他,心里不知怎么的都有些发憷,只有庾耿生自觉方才完成了一件大功劳,壮着胆子道:“来者何人!”
男子道:“与你何干?”
马长老不想多生事端,便冲他道:“既然无关,我们洪连派处理私事,不相干的人不要插手。”
他自以为报出洪连派的名号那人就会知难而退,却不晓得那人从不涉足江湖,对江湖事所知甚少,回了一句:“不行。”
这下他们可是都被激怒了,高淮燕被废了右手不足为惧,他们便将这不善来者团团围住,企图杀之而后快。
但他的刀更快。
他的每招每式乍看都很平常,可是随着身体的转动,手腕的施力,长刀穿进人的身体就仿佛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鲜血四溅,在雨夜里腥味愈发浓重,他皱皱眉,说了一句:“这样打太脏了。”
没等人弄明白他的意思,就见他的刀轻轻划过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脖子,刀口所碰处出现一条红色的细线,那人突兀地瞪大眼睛,似乎是难以置信,接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居然已经死了。
其余的人大骇,以冯、马二位长老为首先行进攻,想抢个先机,却没想到那男子仿佛能预料到他们所有的招式一般,每一剑都碰不到他的衣服角,转眼人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庾耿生见状想溜走。
背后飞来一刀,穿过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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