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有三股势力,三方都在乌漆墨黑的夜里,吊紧了神经压低了呼吸,谁也不知道谁是谁。现下只等一方先打破僵局,不过相应的那方也失去了观而后动的优势。
方旌一沉吟,也觉得有理,给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三人在深夜里喝壶浓茶,谈天提神,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心腹又匆匆赶来,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方旌吃了一惊,亲自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喊他慢慢喝了,那人却是咕嘟咽下两大口,一边咳嗽一边道:“大、大人,那仆人已将信送到,折返了……还有一拨人马见他把信送到,也撤走了!”
三人俱是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何者?其身之可爱,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苏轼《留侯论》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按照之前的推测,两方人马一拨为兵部,一拨为棋城内贼,三方都晓得除了自己还有两方势力,只会等候着谁先下手,怎会反其道而行之退出?
方旌眯起了眼道:“不急,你再多派些人手过去,提高警惕,不到非常时刻,切记轻举妄动!”
心腹匆忙退下,方旌将半杯残茶慢慢啜了,盯着屋内一跳一跳的油灯,他忽的站起来,细细的将两根黏在一起的灯芯子分开,屋内一下亮堂许多。
他挑完了灯芯子却不急着回来,反倒是立在窗边,听了会儿窗外海风刮过的声音,因隔了曾极厚的窗纸,风打在窗纸上变了调,像生锈的刀片在上面轻轻刮过,平白多了层肃杀的味道。
邹仪和青毓凑在一块儿商量。
青毓道:“假设撤走的是户部,留下的是内贼,在他看来就是户部和兵部二者撤走了一个。户部为甚么能宽心的撤走,这是意图扰乱军心还是胸有成竹?前者自然是有的,至于后者,如果有,恐怕户部早料到王家性子,那封救命信被掉了包。如果是兵部撤走,调信的可能性有,但微乎其微,不如说是……林商家里有内贼。”
邹仪沉吟片刻道:“不对,王家仆人知道这信的重要,必然得亲自送到林商手上,哪里来的机会下手?”
方旌这时却转过身来:“邹公子不够了解他,若是能见上一面,你便能知晓他慈眉善目的脸皮下藏的是怎样的心肠,这人最擅长不择手段、捧高踩低,他那些善事不过是心虚想赎些功德罢了。遇上这样的大事,他是决计不会亲自去见王家仆人的,最多叫手下层层递上来,看不看还不一定呢。”
青毓道:“既然他是这样的人,那王大人又怎会去求助于他?”
方旌笑道:“难得青毓大师没有听过那段王林佳话?这两人狼狈为奸了三十年,生生造出不少银子,不过王淼这东西老了便心软,一心软就糊涂,自以为两人是羊左之交,殊不知……”
他摇了摇头止住了话音,又道:“你们所说不错,户部安插了钉子,送信的是我们的人,林府里传信的也有我们的人,不过那送信之人目标过于明显,我们只叫他老实送去,只窥看信件内容,不做其他手脚。”
邹仪道:“那人呢?”
方旌道:“现下在回去的路上,等他回了府自会提笔复写一遍,我们再找个时机取出来。”
青毓却皱了皱眉,舔了下并不干燥的嘴唇,低声道:“我们这样的外来人都能猜到户部会安插钉子入林府,兵部同你们斗了几十年难道想不到?你们会插钉子,难道兵部不会插钉子?那内贼能渗透谷城朝堂如此之深,有这样的本事,往一个商人的府上插个人不也是易如反掌?三方人马在外,三方钉子在内,你怎么才能确保户部笑到最后,方大人,还有甚么杀手锏不曾拿出来?”
青毓目光幽幽,他平常嬉皮笑脸没骨头似的,但当他不苟言笑的时候面容极其严肃,甚至带了点阴穆,阴气和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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