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捏着下巴小空间挟制人的姿势,怎么想都有点苏啊。
杨暄起初没听懂崔俣的调侃,概因后者太不严肃了。明明他态度凶恶,攥着这个人性命,这人出口话语竟然轻松惬意,带着狎昵,仿佛他只是开玩笑,这已经不是不怕死,是思维路线偏差太远,脑子有毛病了。
待脑子一转弯,想明白崔俣在打趣什么,他更为气恼。
这话听着是在夸他,实则嫌他小,调侃哪怕出去使尽浑身解数调戏姑娘,人也不可能看上他!
“你觉得我会害羞?”会不好意思?简直开玩笑!天底下,皇宫最尊贵,也最为藏污纳垢,多少世人想象不到的恶心事,那里都可能遇到。加之幼年转去军营,别说各种不重样的荤话,哪种激烈的渲泄方式没见过?他十一岁出精,各种事早已见惯不怪,习已为常,情|色之谈,安能触他分毫?
他掐着崔俣下巴的手指更加用力。
“呀恼羞成怒了。”崔俣仍然笑着,一边笑一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紧张。”
他一点也没紧张!
刚要怒喊出声,杨暄缓缓眯了眼,犀利的盯着崔俣。要真喊了,才真是被说破,恼羞成怒了!
不过就算没喊,刚刚这个表现,已经处于下风了。
杨暄放开崔俣,猛的坐到边上凳子上,暗暗磨牙。
这人着实阴险,轻而易举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气氛不再紧张,而是带了些友人的亲近与熟络,他都不好意思箍着他以武力威胁了。
崔俣眉眼弯弯,继续冲他笑的灿烂。
杨暄偏头,瞪向烛火。
手背被崔俣轻轻拍打安抚的地方,仍然残余着些许暖意,如同暖玉蹭过,轻柔丝滑,又有些痒。慢慢的,心里也跟猫爪子挠似的,有点痒,有点躁动,静不下来。
“喵嗷——”
手背一重,真的有只猫崽子拍过来了。
杨暄眉间一怒,可看着小老虎那双琉璃似的眼睛,又气不起来。
真是讨厌。烦人的蓝桥没了,又多个烦人的小老虎!
“喝茶。”
修长手指从视线里滑过,留下莹白若玉的虚影,以及冒着氤氲热气的青釉茶盏。
杨暄垂眸,慢慢把茶喝完,人也安静了下来。
他是太子的事,崔俣不可能知道。他幼时被父皇踢开,数年来从未归朝,别说堂上百官,就连父皇,恐怕也忘了他的模样。他秘密匿于边关,秘密出行,崔俣怎么可能知道?
崔俣聪慧,脑子好使,大约是看出点什么,但绝不包括他的身份。
“你知道了什么?”
再一次问出这话时,杨暄已然平静。
“沙三呐,”崔俣笑眯眯看着杨暄,今日既然决定让对方‘惊心动魄’,他就没准备留手,自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哥哥教你个乖,想知道别人有什么弱点,就激怒他。一个人情绪大变时,想法,行为,缺点,一样都藏不住。”
哥哥?
杨暄捏着茶盏,横着眼看崔俣。
崔俣神秘笑笑,索性站起来,手负背后,慢慢在房间内踱步转圈,侃侃而谈。
“你日常动作行为,看似粗鲁,实则隐含优雅贵气,你出身一定不俗。可你一直尽力遮掩这一点,哪怕让别人认为你寡言少语不合群,也不会做一点多余之事。今夜我话触及你隐藏之点,你竟欲下杀手……沙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如此警惕被发现?我以为,你身份隐秘,背负之事,不可与外人道。”
“那夜危机,我中途昏迷,后事尽不知晓,但我猜,以你一人之力,怕是应对不及。非是我瞧不起你,你很出色,莫说同龄人,比你年长的大人,也不会做的比你更好,可那夜之险,以我见推测,绝不好过。沙三,你是否已寻到可信之人?”
杨暄侧脸隐在阴影里,没有回答。
崔俣也不计较,继续说:“你夤夜外出,以谢家世家之力,护卫竟从未察觉,你武力不俗,比我想象的更好。可你出行频率很高,且有规律……所以我猜,你正在计划一秘事,这件事很难办,你须得时刻绷紧精神,谨慎使用方法力量,才得以谋成。”
“你不喜欢被小看,你想长大,想迫切拥有很多力量。”
“你今夜归来,带风露之气,河水微腥……沙三,你是不是去游水了?你好像很好强,不喜欢自己有弱点啊。”
……
一条一条,都切中正心。
崔俣每说一句,杨暄拎着茶杯的手就紧一分。
“最后……你去河边,不止为习游水,你应当也在帮我找蓝桥吧。”
这一句话,让杨暄震惊无比,视线直直看了过来。
崔俣微笑:“谢谢你。”
杨暄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哪怕一切重来,他仍然会做一样的决定。蓝桥失踪,有可能因逾期未服解药身死,他亦不会自责,只是既然决定收拢崔俣,把崔俣当做他的责任,那么崔俣担心之事,他亦理所应当为之解决。
两件事本不相挨,也不值得特意提起,他亦没想过在崔俣面前邀功,但得到当事人如此真心实意的感谢……
杨暄心内很是受用。
刚刚崔俣种种分析冒犯行为引发的一点不舒服,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等找着了你再谢。”杨暄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
崔俣神色温柔:“好啊。”
“别高兴的太早,谁知道到时找到的是人还是尸体。”
又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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