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三年,回宫之后便一直是这个样子,不刻意亲近却也不过分疏远,若即若离的,既不会让你彻底死心也不会让你存有他念。
就像现在,当紫洲察觉到淳于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直辣,当即将脸侧向一边,神色立时黯了下来。
对于他的反应淳于风已是无奈,只得吞下满腔的炙痛,仿若无事的起身行至文案前,执起笔,颤巍巍的写出几个字。
紫洲方将视线落于纸上,却不曾注意到淳于风握笔的艰难。他移步上前,看了看,曼声道:“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
淳于风解释道:“你性格过于率真,过于苛求自己,所以首先要学会眼里能容得下沙子。”
语毕,他凝眸看了他一眼,垂眸似在深思,又接着道:“一个好的将领做到赏罚分明,即可令人信服;恩威并施即可树立威严,治军如同治国。为君者或是慈祥恺恻,叫人感恩;或是暴戾恣睢,叫人畏惧。君主过于仁德,会遭下面的人欺压,漠视君威;过于暴戾,下面的人便不敢谏言,因此会受人蒙蔽,为父则认为二者兼而有之,才能安天下。”
紫洲耐心的听着,凝向父皇说话的模样未觉间竟出了神,直到烛光晃了几下,忽明忽暗间顺势带走了他眼中的异样,随之又是一副冷淡的神色,拱手道:“儿臣还有事要忙,先告退了。”
未等对方回应,他转身便走,谁知在临近门口时迎面撞上一个人,正要开口责备时,突然顿住了,惊异的看着对方满面笑脸的唤他:“皇兄!”
“八弟!”紫洲楞了一下,想也没想脱口便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话一出,才觉得这语气怎么这么……
“臣弟来看父皇呀!”他回的倒是坦然。
这时,里面传来淳于风的声音:“是凌儿吗?进来吧。”
紫洲站在帘幕下,回首看着淳于凌欢快的跑向父皇,父皇将他放到大腿上坐着,看着八弟宠溺道:“这么急匆匆的找父皇何事?”
“嗯……父皇,今日夫子授的课儿臣有不明白的地方。”
“哪里不明白了?”
“就是……”
眼前这副画卷似曾相识,原来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竟那般的美好,可是当时的自己接近他,却怀有怎样龌龊的心思。如今想来,到底是谁辜负了谁,似乎连自己都说不清。
“殿下……”
随着伏志的一声,紫洲当下收回神思,举步出了昭阳殿,伏志一直跟在身后,见殿下脸色不太好,便趋近道:“殿下方才的事不要误会。”
“有什么好误会的,他想对谁好便对谁好,我在意什么?我什么都不在意!”
话虽这么说,可明显的醋味还是熏到了伏志,他连忙道:“殿下走了三年,陛下他很想你,回忆起那年的相识,便是八皇子这个年纪,所以难免对八皇子多加疼爱了一些。”
话落了很久,紫洲没由来的一阵叹息,“伏公公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翌日的早朝,六皇子发了很大的脾气,并且打了几位大臣的板子。接下来的日子里,朝臣们坦然多了,说出的话也直接多了,不再试探来试探去。
因为他们懂得了现在的掌权人会发脾气,会处罚他们,那代表他们被接受了,不用整天的提心吊胆,想着一不留神被除之而后快。
但不免有几个性情直爽,因循守旧的大臣,依旧看不上现在的掌权人,他们从思想上认为太子未废,正统尚存,他这个样子便叫做擅权,谋逆。
虽然如此,只要不出太大的乱子,紫洲会选择视而不见。
每一天似乎都在重复着昨天。早起上朝,然后在御书房呆上很久,偶尔时辰早些,他会在昭阳殿与淳于风共同用膳,晚些时他便独自在御书房吃了。
这些日子以来不论二人相处的如何,只要在同一时辰都会准时送上一碗药,从不间断,也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
淳于风的身体虽不再有什么恶化,可依旧没有好的趋势。一切看似正常,却无形中感到莫名的压抑,仿佛永远看不到希望,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因为根本没有回头的路。
时光如梭,转眼已是夏至。昭阳殿的门窗尽开,丝丝的凉意飘至殿内,带来一股清香。
淳于风早早的用完晚膳,坐在席案前摹拓图画,就连紫洲走进来他都没有发觉。
淳于风的爱好很少,不爱饮酒不爱诗词歌赋,但偏偏喜欢摹拓各种青铜器上的纹饰。这一爱好在他掌政时,多少没有喜欢的太明显,而今闲了下来,对于这一爱好才发觉他甚至有些执拗,就像对某个人。
紫洲拿起案上已经成型的拓本,挨近灯下左看看右看看,依旧是看不出所以然来,不禁问道:“父皇为什么喜欢拓这些古里古怪的纹饰?白日里不够晚上还要拓!”
“时间不多了,只好多找一些喜欢的事做做,以前总是克制着,明明喜欢的却说不喜欢,不喜欢的又只能去做。”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抬头看向紫洲的眼睛很清澈。
天气炎热,淳于风只穿了件黑袍,半敞着胸前的衣襟,褐色的肌肤在烛光的映衬下泛起亮光。他此时散发而坐,凉风袭来,身后的乌丝轻扬,明明是那么诱惑的场景,却无端透着几分惘然。
紫洲呆呆的出了一阵神,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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