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女儿,我跟你说个事……”
许文辉一狠心,用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语句告诉许白,阿白被外婆送走了。
许白眼里的光灭了。她面无表情,甚至连一句“哦”都没有。
令许文辉欣慰的是,许白没有大哭大闹,只是点点头便起身走了。在他的记忆中,这孩子很少哭。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刚才对妻子说的那一番话也太过分了,他突然觉得很愧疚。
连续好几天,许白独自沉默,她第一次感到心痛与无奈,却无法口述。她只知道——自己最要好的童年玩伴,在一场不由自己异议的安排下,被迫与自己分开了。
忘了是怎么回到爷爷奶奶家的了。在与他们最后的相处时光里,许白几乎一直在画画。
“林兰,看你姐姐画得多细腻!太阳是你这么画的吗?一点意境都没有,粗枝大叶的,你干脆画个鸡蛋得了。”小姑一边织毛线,一边与妹妹开战。
许白腼腆地笑了。坐在她身边的表妹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随即又看了眼自己的画,顿时哈哈大笑。
除了林兰——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表妹,许白上面全是哥哥。偶尔,小姑会带着林兰回娘家,久而久之与许白姐妹情深。
“画得比我好很正常嘛,但我也画得也很棒呀!”林兰活泼地摇了摇脑袋,“你懂什么?这叫个性!白白姐给我说的,白白姐最好了。”说罢,又抱着许白笑了起来。
头一回得到家里长辈的赞扬,许白心里瞬间很暖——爸爸从未夸过自己画的画,妈妈更不会像小姑守着妹妹这样陪在自己身边。
等搬了家就好了。许白幻想着,手里一刻不停地描绘着新家的模样……
与此同时,身处南区的许文辉终于放下心来。
今天公司分房,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套两房,虽然是自己上司居住过的二手房,但也不需要进行大的改装了。拿到房产证后,他心满意足。
许白从小晕车。这次搬家,差点在计程车上吐出刚吃下肚的早餐。等她颤颤巍巍落了地,便一眼瞧见了许文辉上班的地方,人来人往。
沿着办公大楼旁的水泥路往里走,拐个弯便隔断了主干路上的嘈杂声。
一栋新修的住宅楼高耸在眼前。许文辉没有停下,径直从大门走过,来到小区院子。小区里绿化简单,几栋层数较少的白色楼房排在一起,看上去有些老旧。
许文辉挑的是最里面那栋,他和妻子聊着天,说他们住在十楼。
没有电梯。许白跟在他们身后爬了整整十楼才进到屋内,丢下还在说话的父母,跑进爸爸为她指定的卧室,却一下子愣住了……
窗户玻璃上几个大写字母“sos”着实把许白吓了一跳!
再仔细一看,这串用于海难的求救信号,是人为用修正液涂上去的。在许里就有一瓶,她有次写错字被白明芝骂了一顿之后便很少使用了。
所以说,这里之前住着一个超级……许白努力搜刮词语……超级顽皮到无可救药的小孩?
她把画板往床上一丢,坐了下来。书桌旁的墙壁上有一句褪了色的钢笔字:上网,一小时两元!
呵呵,这人真是疯了。许白笑了,心想,这么可爱一定是个男孩子。
当她开始在床上翻滚玩耍时,瞥见床头有几个熟悉的购物袋——跟那个背影像唐实的女孩拿在手里的一样,同样的logo,只是空了……
见许白睡在床上发呆,收拾完厨房的许文辉才对她说到:“这里原来住着一个小姐姐,她和你一样大。呃,最多大你三个月吧。”
“哦,我以为是个男的。”许白眨了眨眼,“那我们搬进来了,他们搬去哪儿了?”
许文辉打开窗户,指了指刚才路过的那栋新楼。许白秒懂,但她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再睁开眼,已是晚上。
她转头看向窗户,玻璃已经被欢天喜地的爸爸擦拭干净。许白也终于接受,石墙小学只有她一个人要在南区上学的事实了。
开学后的前两个月非常顺利。但在许白看来,也只有前两个月顺利而已。
谨川中学比石墙小学大得多,特别是一遇到高中生,许白会瞬间觉得自己嫩得要死。
一开始,许文辉坚持每天送她去上学,这让她十分不乐意。自己都多大了,还要爸爸送……她很担心被同学这样取笑。在自己的一再反抗下,最终获得了“独自行走”的权利。
“嗯,你叫许白是吧?我看过你的各科成绩都还不错,就数学低了几分。不过,还是让你当数学课代表吧!”
胖胖的班主任用他低沉的男性嗓音对坐在第一排的许白说到。而他正好就教数学。
许白没什么感觉,她习以为常。还在石墙小学的时候她就是数学课代表。
然而,好景不长。短短两个月,许白便学会了爆粗口,还是毫无畏惧地在小纸条上跟同学爆粗口。纸条被上课老师没收,转交到班主任手里。
乖乖女第一次被请家长,许文辉也是一头雾水。但这并没有改变什么。
以“太简单”为理由,许白开始无休止地“坐飞机”。上课听不懂了,便以“太难”为另一个理由,继续一打铃就睡觉的生活。
不适应?青春期?许文辉想了n种原因,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真想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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